第625章 真理,會回應您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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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槐的目光艱難地從亞刹那令人作嘔的口器上移開,看向它手中提著的東西。

    那是一個漆黑的、燃燒著微弱殘焰的頭盔,正是屬於“鎮獄”的頭顱。

    頭盔的眼眶中,那永恒的火焰已經熄滅,隻剩下一點點餘燼在無力地閃爍,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散。

    再遠處,鎮獄那龐大的、沒有了頭顱的身軀,竟然還保持著站立的姿態。

    它的雙腳深深陷入虛無的地麵,那兩把分裂開的黑色戰刀,一把斜插在地上,支撐著身體的一部分重量,另一把則無力地垂落在身側。

    漆黑的鎧甲上布滿了猙獰的裂痕和巨大的豁口,甚至有一條手臂被齊肩斬斷,斷口處流淌著粘稠的、類似黑暗能量的液體。

    它死了,但它沒有倒下。

    即便是失去了頭顱,這具忠誠的鎧甲依舊如同不朽的豐碑,矗立在靈魂長河的岸邊,履行著它最後的職責。

    而亞刹,顯然也並非毫發無損。

    它那原本光滑的白色外殼上,同樣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傷痕,最顯眼的是它的一條前肢,從中間被整齊地斬斷,斷口處正有肉眼可見的白色肉芽在瘋狂蠕動、生長,以驚人的速度再生著。

    戰鬥結束了,以鎮獄的死亡告終。

    亞刹的複眼死死地盯著薑槐,那眼神中混合著好奇、審視,以及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薑槐的四肢百骸,他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他能感覺到,亞刹散發出的氣息比剛才戰鬥時更加危險。

    “窸窸窣窣……”

    亞刹發出了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聲,然後隨手將鎮獄的頭顱扔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咚”一聲。

    它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薑槐身上,那條正在快速再生的斷肢微微抬起,而另一隻完好的、如同鐮刀般的前肢,則緩緩地伸向了薑槐。

    動作輕柔,甚至帶著一絲優雅。

    然後,輕輕一劃。

    噗嗤!哢嚓!

    骨骼碎裂和血肉被撕開的聲音清晰地響起,溫熱的鮮血瞬間噴濺而出!

    薑槐身體猛地一顫,瞳孔驟然收縮。

    劇痛,難以想象的劇痛如同閃電般擊中了他的神經中樞。

    他伸進靈魂長河的那隻右手,連同小半截手臂,已經被亞刹輕而易舉地、如同撕紙般撕扯了下來。

    斷口處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清晰可見!

    “呃啊——!”

    薑槐倒吸一口涼氣,劇痛讓他幾乎要暈厥過去,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踉蹌。

    還沒等他從這突如其來的劇痛和驚駭中反應過來,亞刹那鋒利如刀的節肢已經緩緩地、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壓迫感,朝著他的胸口伸了過來。

    動作很慢,慢得仿佛是在欣賞獵物瀕死前的恐懼。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將薑槐籠罩。

    【典獄長】亞刹冰冷的聲音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

    【跟我走吧,我家主人和百骸,還有些事要了斷,但我不需要你的身軀,隻需要你的靈魂,所以......我會把你的靈魂,挖出來】

    就在亞刹那閃爍著寒光的刀腿即將貫穿薑槐胸膛的瞬間。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猛然傳來。

    如同山崩地裂。

    一直安靜待在旁邊的巨大甲蟲“笨笨”,猛地發起了衝鋒。

    它那龐大沉重的身軀,裹挾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決絕氣勢,狠狠地撞向了亞刹。

    這一下撞擊勢大力沉,帶起的衝擊波甚至讓附近的地麵都劇烈震動,掀起了漫天的煙塵和能量碎屑。

    然而,煙塵還未散盡……

    薑槐就看到,在那彌漫的灰白色塵埃中,亞刹的身影,竟然紋絲未動!

    它甚至沒有被撞退哪怕半步!

    它隻是……抬起了一隻手。

    或者說,一條刀腿。

    那條剛剛還在威脅著薑槐生命的、鋒利無比的刀腿,此刻已經深深地貫穿了“笨笨”那厚重的甲殼。

    暗綠色的體液混合著某種能量物質,如同泉湧般從傷口處噴濺而出。

    當薑槐看清楚那刀腿貫穿的部位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到了極致。

    不……

    不要……

    千萬不要……

    他在心裏瘋狂地祈求著,一股冰冷徹骨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髒。

    但亞刹顯然沒有理會他的祈求。

    它隻是發出一聲輕蔑的嘶鳴,那貫穿著巨蟲的刀腿猛地一絞、一撕!

    嗤啦——!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甲殼碎裂聲和血肉撕裂聲,那龐大如同小山般的巨蟲“笨笨”,被亞刹輕而易舉地從中撕裂開來,殘破的軀體向兩邊倒去,內髒和體液流淌了一地。

    亞刹緩緩收回了它的刀腿。

    動作依舊優雅,卻帶著一種極致的殘忍。

    它的刀尖上,赫然貫穿著一個……小小的身體。

    是那個女孩兒。

    她小小的身體被那猙獰的刀腿無情地刺穿,鮮血染紅了薑槐裹在她身上的外套,無力地掛在刀尖上,呼吸已經變得極其微弱而急促。

    但她還沒有死。

    她艱難地抬起頭,那雙原本清澈的大眼睛此刻充滿了痛苦和恐懼,卻依舊望向了近在咫尺的、如同噩夢般的亞刹。

    她用盡了最後的力量,小小的身體裏再次湧現出那股微弱卻純粹的能量波動。

    【不,不要....傷害大哥哥....】

    她的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卻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倔強。

    【壞,壞蟲子,快,快走開!!】

    這一次,那股曾經讓巨大甲蟲服從的力量,似乎失去了作用。

    亞刹隻是微微愣了一瞬間,仿佛對這瀕死前的反抗感到一絲意外。

    緊接著,它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窸窣窣”的笑聲,再次響了起來,充滿了嘲弄和殘忍。

    薑槐的身體因為劇痛和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著,他僅剩的那隻手死死地拽住了亞刹那冰冷、覆蓋著甲殼的節肢,指甲幾乎要嵌進那堅硬的外殼之中。

    “放開她!”

    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血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無邊的恨意和絕望。

    “給我放開她!!我跟你走!!!”

    他幾乎是在咆哮,斷臂處的劇痛和眼前女孩兒瀕死的慘狀讓他幾近瘋狂。

    “不管你要我做什麽!不管你要帶我去哪裏!我都跟你去!放開她!!求你了……放開她!!!”

    麵對薑槐的崩潰和哀求,亞刹那雙漆黑的複眼隻是冷漠地注視著他。

    然後。

    “窸窸窣窣……”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無數蟲子在爬行的笑聲再次響起,而且這一次,不僅僅是亞刹,它身後那黑壓壓一片、靜默的蟲群,也同時發出了同樣的“窸窸窣窣”聲!

    成千上萬隻蟲子的詭異笑聲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人頭皮發麻、靈魂戰栗的噪音,在這死寂的靈魂長河岸邊回蕩。

    亞刹的刀腿微微晃動了一下,讓掛在上麵的女孩兒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

    【這女孩兒……】

    亞刹冰冷的聲音再次在薑槐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新發現的、扭曲的“驚喜”。

    【她和你靈魂的氣息……如此相似……原來如此……】

    它的複眼在薑槐和女孩兒之間來回掃視。

    【這是你的子嗣啊,典獄長……】

    “窸窸窣窣——”

    【真是……意外的收獲。】

    亞刹的語氣中充滿了殘忍的愉悅。

    【在你麵前,親手殺掉你的子嗣……這將會給你帶來多麽巨大的痛苦啊……】

    【你的痛苦,會讓主人……無比愉悅——】

    “窸窸窣窣——!”

    子嗣……?

    薑槐猛地一怔,拽著亞刹節肢的手不由自主地鬆了一下。

    我的……子嗣?

    這個詞如同一個重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嗡——!

    一陣劇烈的頭痛猛然襲來,仿佛有無數破碎的畫麵、模糊的聲音要強行擠進他的腦海。

    一些被遺忘的、封印的記憶碎片似乎正在被強行喚醒。

    就在這時,在那劇烈的頭痛和外界的絕望之中,薑槐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熟悉的波動……

    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跨越了無盡的距離,正在嚐試連接他的靈魂……

    有人想將他從這裏拉回去。

    這突如其來的感覺讓薑槐混亂的思緒出現了一絲縫隙。

    他緩緩地,低下了頭。

    而後開始感受著這種連接,還不夠.......

    連接還不夠.....不夠。

    亞刹看到薑槐低頭,以為他終於被徹底擊垮,陷入了完全的絕望。

    “窸窸窣窣——”

    它發出了更加得意、更加殘忍的笑聲,那貫穿著女孩兒身體的刀腿開始緩緩抬起,準備施加最後的、致命的一擊。

    【別急著絕望,典獄長。】亞刹的聲音充滿了惡毒的戲謔。

    【我會把她……當著你的麵,撕成一塊一塊……很小很小的一塊……】

    【然後,我會逼著你,把它們……一片一片,吃下去。】

    然而,那連接的深度,還遠遠不夠……

    就像隔著一層厚厚的迷霧,隻能感受到一絲模糊的輪廓,遙遠而飄渺,無法真正觸及。

    薑槐在內心深處,開始祈禱。

    他從未祈禱過。

    但現在,他別無選擇。

    他開始乞求。

    向誰祈求?他不知道。

    神明?命運?虛無縹緲的希望?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隻是在絕望的深淵中,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瘋狂地、歇斯底裏地乞求著:

    誰都好……

    救救她……

    幫幫我……

    就在這近乎瘋狂的祈求聲在靈魂深處回蕩的瞬間——

    一個熟悉而沉穩的聲音,直接在薑槐的腦海中清晰地響起。

    【典獄長,真理會回應你的祈禱。】

    薑槐慢慢閉上眼睛。

    當他再次緩緩睜眼的時候,他的眼神深處,驟然閃過一絲璀璨的金色光芒,如同沉寂火山中迸發出的熔岩,熾熱而耀眼。

    亞刹並沒有注意到薑槐的細微變化,它依舊沉浸在即將到來的虐殺快感之中。

    它的刀腿緩緩落下,刀鋒對準了女孩兒脆弱的身體,準備毫不留情地撕裂、切割。

    “窸窸窣窣——”

    蟲群的笑聲變得更加尖銳、更加瘋狂,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血腥盛宴歡呼雀躍。

    女孩兒絕望地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刀鋒,小小的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但她仍然緊緊地咬著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要抬起手,想要阻止那可怕的蟲子傷害她的大哥哥。

    【不……不要……傷害他........】

    她的聲音破碎而無力,在這蟲群的笑聲中顯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就在亞刹的刀腿即將落下,徹底撕裂女孩兒身體的千鈞一發之際——

    “哢!”

    一聲輕微的、卻又無比清晰的聲響,突兀地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亞刹的刀腿,停住了。

    它停在了半空中,刀鋒距離女孩兒的身體,隻有毫厘之差。

    亞刹微微一愣,複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它感到自己的刀腿,似乎被什麽東西……握住了?

    然後,它看到了一個它絕對沒有預料到的畫麵。

    剛剛還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奄奄一息的薑槐,此刻竟然已經站在了它的麵前。

    他用僅剩的一隻手,死死地、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地握住了亞刹那鋒利無比的刀腿。

    那隻手,曾經因為虛弱而顯得蒼白無力,此刻卻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青筋暴起,死死地鉗製著亞刹的刀腿,讓它無法再移動分毫!

    亞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薑槐,看著這個剛才還任它宰割的“獵物”。

    然後,薑槐緩緩地抬起了頭。

    當薑槐抬起頭,與亞刹的複眼對視的瞬間,亞刹在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裏,看到了……

    那是……

    那是屬於典獄長的力量。

    金色的光芒如同火焰般在他眼底燃燒,驅散了所有的絕望和軟弱,取而代之的,是無與倫比的堅定、冷酷,以及……

    令人心悸的威壓。

    亞刹甚至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隻覺得一股恐怖的力量從薑槐的手中傳來。

    那隻手,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由某種概念、某種法則凝聚而成。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亞刹那足以撕裂鋼鐵、貫穿鎮獄的堅硬刀腿,竟然被薑槐用僅剩的一隻手,硬生生捏碎了。

    白色的甲殼碎片混合著墨綠色的體液四處飛濺。

    劇痛讓亞刹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但還沒等它做出任何反應,薑槐已經猛地一拽那斷裂的節肢。

    巨大的力量將亞刹龐大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向前拉扯。

    緊接著,薑槐狠狠地、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的額頭撞向了亞刹那猙獰的臉。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如同攻城錘撞擊城門。

    亞刹那堅硬的外骨骼麵部瞬間凹陷下去,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它龐大的身軀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列車撞中,猛地倒飛出去,在虛無的地麵上翻滾了好幾圈才狼狽地停下,揚起大片的塵埃。

    趁著這個間隙,薑槐動作輕柔地伸出僅剩的手,小心翼翼地托住了從斷裂刀腿上掉落下來的女孩兒。

    女孩兒的身體已經冰冷,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鮮血浸透了她的衣衫,小臉上毫無血色。

    薑槐看著懷裏奄奄一息的女孩兒,眼神中那屬於典獄長的冰冷和威嚴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溫和與痛惜。

    女孩兒微微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薑槐,眼淚無聲地滑落,混合著血汙,聲音細若遊絲,斷斷續續:

    “大,大哥哥....”

    她一邊微弱地啜泣著,一邊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

    “大哥哥,我,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我,我沒保護好……大哥哥.....”

    薑槐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仿佛在安慰一個做了噩夢的孩子。

    他低下頭,用一種無比平靜,卻又帶著絕對權威的語氣,在女孩兒耳邊低聲說道:

    “無需擔心,隻要有我在,就連死亡,也必須臣服。”

    說完,他抬起頭,目光穿越虛空,低聲喚出了一個名字。

    【暗星。】

    話音落下的瞬間,周圍的光線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一個穿著仿佛由最深沉的黑夜編織而成的黑色喪服的女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薑槐麵前。

    她的麵容模糊不清,仿佛籠罩著一層永恒的陰影,周身散發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死寂氣息。

    暗星出現後,沒有任何言語,隻是恭敬地、無聲地跪在了薑槐的眼前。

    【恭迎您的回歸......典獄長】

    薑槐小心翼翼地,將懷裏氣息奄奄的女孩兒,托付給了暗星。

    暗星伸出蒼白而修長的手,輕輕接過了女孩兒,一股柔和而深邃的死亡能量將女孩兒包裹,穩定住了她即將消散的靈魂之火。

    做完這一切,薑槐緩緩地站直了身體。

    他轉過身,斷裂的右臂無力地垂落,鮮血還在不斷滴下,但他毫不在意。

    他僅剩的左手微微握緊,金色的光芒在他眼底重新燃起,冰冷而威嚴。

    他就這樣,用獨臂的身軀,平靜地,麵對著剛剛從地上爬起來、麵部塌陷、狼狽不堪的亞刹,以及它身後那黑壓壓一片、如同潮水般湧動的無數蟲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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