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安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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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長伯退回漢中之後沒多久,安康局勢也漸漸穩定。
    魚無咎多次約見姬伯安都沒有成功,姬伯安一直以戰陣頻繁,身體抱恙來敷衍使者。
    最後魚無咎丟下四個字,“好自為之”之後,就憤然率軍返回魚地。
    之後沒過多久,姬伯安被姬伯越封為安康大夫,總領安康軍政。
    姬長伯在返回漢中之後,麾下錦衣衛勢力開始滲透安康。
    姬伯安的一舉一動都在姬長伯的眼中,同樣是四戰之地,漢中南有葭萌關,北有陳倉關,東有城固城,隻要內部不亂,外部根本滲透不進來。
    安康同樣作為一座大城,卻因為漢江樞紐,而四通八達,漢江穿城而過,東西走向的漢江,東通庸國,西通紫陽,紫陽以北是漢國,以南是魚地、巫地。
    姬伯安成為安康大夫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加固城池,挖掘護城河,招募兵員。
    安康原本就有姬伯越麾下精銳,但是姬伯安沒有一點歸還兵權的意思,姬伯越的所有命令,他一概拒收。
    現在又如此明目張膽的擴充軍隊,加固城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姬伯安是有了反心。
    “公子,我們要不要幹預一下安康?”如花作為錦衣衛的首領寺人,看到安康來的情報,有些頭疼,姬伯安實力壯大的太快。
    “不管他,隻要他不來惹我們,我們就不必理會他,對了!公子棋到漢中了麽?”姬長伯問道。
    “嗯,昨天就到了,城固的褒國軍嫡係也都已經進入漢中城外大營。”如花稟報道。
    姬長伯點點頭,“文景和褒英那邊準備的怎麽樣了?”
    “褒英已經完成漢中各地關卡的部隊整編,褒英部六千人與葭萌關守軍屯兵城固,另有六千精兵已經北上陳倉,與姒明換防,接管陳倉。文景從蒼溪調集舊部官員和第一批義務教育培養的蒼溪學徒已經抵達葭萌關,漢中各級已經按照蒼溪模式,設立郡縣,廳局。”
    姬長伯聞言點了點頭,“很好,讓海倫的教會也加快進度,從巴蜀抽調優秀教士來漢中組建漢中教廷,賑濟紫陽難民和漢中孤苦平民,收容從中原進入漢中的難民。”
    漢中是連接巴蜀和關中的樞紐,東部又距離中原很近,所以很多中原難民,舉家逃離,若是教會能用宗教和基礎的一些生活保障,籠絡住這些難民,後續巴蜀開荒就有了足夠的人口。
    “諾。”如花應諾,隨後,一旁的如意走上前來。
    “公子,這是戶部統計的新開墾土地規模和春季收成統計。”如意遞上戶部統計的賬冊。
    如今姬長伯教授如花如意的統計之法,阿拉伯數字已經在戶部推廣,義務教育普及。
    所以全國的數據直觀醒目。
    “怎麽才這麽點?墾荒規模翻了一倍,收成卻隻漲了這麽一點?”姬長伯看著數據,第一時間發現了問題。
    如意聞言一愣,這一點他沒注意,隻是單純的統計數據。
    “重點查一下蜀南。”姬長伯看著數據,心中升起一絲不安,這種土地增加,收成減少的情況,往往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土地兼並。
    有一群能避稅的特殊群體,正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土地兼並。
    數據最嚴重的是蜀南,姬長伯命令如意向蜀南戶部下屬的戶廳查詢情況。
    戶廳是直屬戶部的下級單位,負責總督一級的稅務,統計和調查。
    戶廳之下還有戶局,負責總督以下,各城稅務,統計和調查。
    這種垂直領導,可以預防地方一把手搞一言堂,行成割據,也有利於姬長伯作為中央,能第一時間發覺地方上的問題。
    六部下屬的各廳,局,由各部和各地方總督,共同領導,在任用和罷免上,也必須由總督和六部各尚書點頭簽字。
    保證了廳局的獨立性。
    如意點頭應諾。
    “看來,遷都一事還是要提上日程了。”姬長伯歎了口氣,原本打消的遷都念頭,隨著領土擴張和各地不斷傳來的各種消息。
    總結起來就是天高皇帝遠,越是遠離中央的地方,越容易出一些幺蛾子。
    比如蜀南,叛亂不斷,這次耕地和收成不匹配,顯然蜀南出了問題。
    既然已經坐擁巴蜀之地,外部又暫時沒有什麽機會,不如趁機發展內部經濟,積蓄力量,以靜待變。
    所以此時將都城從邊疆一線的江州,往巴蜀之間的內地遷移,也方便對巴蜀的治理。
    “如花,向蜀南盧林發信,問問他,為何土地增加,收成不漲?”姬長伯有些不信任戶部和戶廳的一麵之詞。
    問一下總督盧林,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答案,避免地方隻有一張嘴說話,也能防止集權割據。
    “諾。”如花也應諾。
    “另外,向各地總督發信,再次討論遷都事宜。如今巴蜀漢中歸一,需要發展,讓各地總督提議定都何地適宜。”
    “諾!”如花如意再次應諾,隨後退出,準備文書。
    姬長伯難得今天早早處理了政務,伸了一個懶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晴空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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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好的天氣,不出門逛逛可惜了。”姬長伯喃喃自語。
    “勇冠,陪我出去一趟!”姬長伯起身,走出了自己處理政務的偏殿。
    “鄧牧,領一隊便衣侍衛,遠遠的跟著,不要靠近。”姬長伯對著門口守著的鄧牧說道。
    “諾。”
    很快,隊伍準備完畢,所有人整裝待發。
    姬長伯穿著一身蜀地錦袍,腰間掛著象征地位的玉佩。
    手中折扇輕輕搖擺,好一個翩翩公子。
    如今已經是少年模樣的姬長伯,靠著絕色歌女母親的基因,生的唇紅齒白。
    五大三粗的勇冠在姬長伯身後緊緊跟隨,穿著一身幹練的短打,一看就是家丁護衛。
    一行人乘著馬車出了宮城,行到一處偏僻的小巷,眾人下了馬車。
    姬長伯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衣服,“姒好!這漢中城,那些地方比較好玩?”
    很快,馬車裏又鑽出來一個明眉皓齒的小姑娘。
    正是褒國公主,姒好。
    姬長伯想在回巴蜀之前,好好逛逛漢中,增加一下對漢中風土人情的了解。
    “漢中城分東南西北四大外城,其中地理位置最好的東城是最熱鬧的,富人最多。布市坊市小吃較多。”
    “西城以平民和奴隸居多,牛市和馬市基本都在西城。”
    “南北城皆是商戶雲集,南來北往的商販非常多。”
    姬長伯點點頭,“我們現在在哪座城?”
    “此地是宮城外圍,東西兩城之間,看公子想往哪邊去了。”姒好彬彬有禮。
    姬長伯看了眼這麽禮貌的姒好,心中歎了一口氣,褒國劇變,徹底改變了這個曾經跳脫可愛的少女。
    “去西城吧,富人見多了,也要多看看窮人。”姬長伯舉步走出小巷。
    姒好小快步跟了上去,身後侍衛隨從也都跟著出發。
    走出小巷,往西走了一會,路上行人多了起來,往來小販絡繹不絕。
    擺攤賣一些手工製品的,賣農具的鐵匠坊,租賃和出售耕牛馬匹的牛市馬行,門口掛著麻布素衣的裁縫鋪……
    姬長伯睜大眼睛好奇的東張西望。
    不同於山城江州,漢中溝通南北,中原的文明開化之風,也吹到了這裏。
    甚至姬長伯還看到了教人識字的教書匠,就在開闊地,放幾個蒲團,想聽課的往一旁的陶碗裏扔幾個刀幣,就能隨便找個地方坐著聽課。
    沒有教材,隻有一個沙盆,盆邊放著一根竹筷,先生在上麵寫下一個字,說這個字的讀音,筆畫和意思。
    下方眾人跟著說,然後用筷子在盆裏寫。
    姬長伯看的有趣,拿出幾個刀幣,隨後找了個蒲團坐了下去。
    上麵的先生教的很慢,在他身邊,還有幾個年輕人在伺候著,他們有的是先生的弟子,有的是先生的子嗣。
    學了幾個字之後,姬長伯在沙盆裏寫了幾次,然後滿意的離開了。
    隨後又看到幾個擺攤,幫人治病看診的野醫生,正在給幾個奇形怪狀的病人看病,有些治療手段,看的人後背發麻。
    姒好嚇得臉色慘白,拉著姬長伯的衣服就想離開。
    姬長伯卻若有所思,那些病人的症狀,很多都是後世已經絕跡的病症,例如血吸蟲病,缺碘導致的粗脖子,真菌感染導致的脫皮水腫……
    是不是該把後世的一些醫療技術整出來,出一本赤腳醫生手冊?
    基層醫療問題迫切需要處理,這個時代,很多小問題如果處理的不好,很容易導致殘疾和死亡,任何時代,想要富國強兵,都必須要把人放在第一位。
    看來有必要把醫療問題也作為發展方向,準備起來了。
    要不要把野醫生集中起來,搞一個太醫院,或者醫部?既研究醫學,也編撰醫書。
    再開發一些常用藥品,柳樹皮提取阿司匹林就很有前景。
    姬長伯正思索間,忽聽前方傳來一陣喧嘩。
    隻見幾個衣衫襤褸的孩童追著一輛牛車奔跑,車上滿載著新收的稻穀,不時有穀粒從麻袋縫隙中灑落。
    孩子們爭相撿拾,卻遭車夫揮鞭驅趕。
    皮鞭抽在孩童背後,被抽中的孩子後背一片血紅,哀嚎一聲痛苦的摔倒,但是仍然止不住後續其他孩子一擁而上。
    "住手!"勇冠一聲暴喝,震得那車夫手中鞭子一滯。姬長伯快步上前,扶起幾個孩童,轉頭對車夫沉聲道:"些許穀粒,何至於此?"
    車夫見來人衣著華貴,慌忙賠笑:"貴人有所不知,今年春稅收了三成,主家還要再加三成地租,我們也不容易啊..."話說半截突然噤聲,有些驚恐地看了眼姬長伯身後的侍衛。
    顯然此人是非常有眼力見的,麵前的公子,恐怕身份非常高貴,若是得罪了,自己恐怕吃不了兜著走。
    姒好聞言變色,輕扯姬長伯衣袖低聲道:"漢中稅法分明定的是十稅一..."
    "上前說話。"姬長伯麵沉如水,折扇"啪"地合攏。勇冠立即示意身後侍衛散開,控製住現場,自己更是寸步不離的站在姬長伯和姒好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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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這人哀歎一聲,跪倒在地,“公子公主不知啊,十稅一,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從褒國式微,王族衰敗,國中公卿瓜分了幾乎所有的耕地,現在漢中早就沒有平民的容身之地了。大家都是在為某一個公卿耕種。以我為例,我就是樊姓恩人的仆戶。”
    姬長伯若有所思,漢中的情況如此,巴蜀之地恐怕更是如此,甚至江州墊江等地也一樣。
    土地兼並在曆朝曆代都是一個大問題,即便是自己剛剛武力征服的蜀地,消滅了蜀地大部分的公卿和王族武裝,但也已經有了土地兼並的跡象。
    “國中王族稅收主要是從何處征收?”姬長伯看向姒好。
    姒好搖了搖頭,“父親不許女子幹政,稅收問題一直是長兄負責。”
    世子姒明麽?稅收的收支確實是王族統治的關鍵,作為儲君,姒明負責稅收也無可厚非。
    “看來姒明應該是直接對接各個公卿,然後從公卿手中征稅,至於應該繳納多少,就要看王族能給公卿多少利益了。”這就是春秋各國普遍存在的公卿問題,姬長伯知道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是清朝根據明朝土地兼並問題,推行的——攤丁入畝!
    看來自己有必要約見一下漢中公卿,將稅收問題解決掉。
    正在思考解決對策的時候,街角一陣喧鬧,那些撿拾穀粒糧食的孩童,紛紛停手,轉而哭喊著跑向街角,忽見一隊差役押著十幾個戴枷的農夫經過,其中有男有女,皆骨瘦如柴,麵有病色。
    那些孩童紛紛找到自己的父母,哭喊著抱成一團。
    為首差頭皺了皺眉頭,高聲宣喝:"相氏田莊逃奴,按律發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姬長伯聞言,看了過去,“這是什麽情況?”
    跪在地上的車主伸頭看了一眼,“唉,和我一樣的仆戶,家中要麽有人生病,要麽有人遭了災,交不上稅,還不上欠債,隻能被主家發賣為奴了。”
    姬長伯聞言麵色凝重,自己執政,一直在努力提高奴隸的地位,軍功爵製也好,廢除殉葬也好,都是如此。
    但是現在看來,奴隸的生存環境依舊惡劣。
    姬長伯轉頭對著跪地的車主說道,“你這車糧草作價幾何?我全買了!”
    那人麵色一喜,“公子仗義,這車糧食是我家主人去年秋收的沉糧,準備送到西城販賣的,總價不貴,一兩白銀。”
    一旁的勇冠,鄧牧,鄧矢,如花,如意皆皺了眉頭。
    “這價格太高了!”勇冠甕聲甕氣。
    那人嚇得一哆嗦,“八十錢,八十錢。”
    眾人還要壓價,姬長伯卻是揮了揮手。“我給你八十錢,買下你這車糧食,不過,你要跟隨我一日,做我的向導,如實向我介紹西城的情況。”
    那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但是這車糧食既然已經全都賣出去了,自己也沒事,索性跟著這位貴公子一同遊覽,沒準公子心情大好,再賞賜一番。
    於是連忙點頭同意。
    姬長伯買下這車糧食之後,也沒有離開,而是轉頭來到了變賣奴隸的會場。
    十幾個自由民淪落成待賣的奴隸,一群明顯人牙子模樣的商賈圍在周圍,對著自由民評頭論足。
    “這個女的,丈夫剛剛戰死在城固,家中公婆老邁,還有三個孩子,借糧五十斤,逾期不還,故在此變賣。”差頭介紹第一個貧民。
    姬長伯聽的頭直接一炸,丈夫是唯一勞動力,還被征兵戰死了,如果兵士遺孀都是這個遭遇,那還有誰願意參軍打仗?
    “且慢!”姬長伯從人群中擠進去。
    “你夫君在城固戰死?”姬長伯詢問那婦人。
    婦人看著姬長伯,點了點頭。
    “為何沒有撫恤?”姬長伯說話間,看了眼差頭。
    差頭也是個有眼力見的,錦袍加玉佩,殺自己就跟殺豬一樣,當即閉嘴不敢插話。
    “公子有所不知,我夫君原是相家仆戶,後來國君征召兵員,前往城固守城,原本應是相家庶出應征,但是他們不願服役,便讓我家男人頂替,誰知死在了城固。我也不知有何撫恤,從未見過。”女人淚眼婆娑,她的兩個孩子此時就在人群外麵,皆與姬長伯一般年歲。
    “如花,帶人去查!”姬長伯麵色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了。
    自己苦心建立的軍功爵製,陣亡撫恤製,竟然有人敢公然違背!
    “你們呢?!你們也都是如此?”
    被枷者中有人突然跪地哭喊:"我們本是自耕農,地契都被..."
    "堵上嘴!"差頭厲聲打斷,揚鞭就要抽下。
    姬長伯折扇一橫,鄧牧已帶人衝了上去。
    “大膽!你們竟然敢襲擊官差!”差頭壯著膽子反抗,他知道,再不阻止這幫平民反抗,他們今天就要栽在這裏了。
    差頭正要發作,忽見如花從懷裏拿著一枚令牌,從人群中走出,差頭和一眾差役頓時麵如土色跪倒在地。
    姬長伯走到平民身邊,聽他們一一述說自己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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