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裏？我怎麽了？
    嘶……好燙，等等……我在幹什麽？
    等等——
    當我看到“自己”用手貫穿自己隊員的胸膛的時候，我便完全清醒了。
    那不是我，那是……那是……
    嗬，有些不想承認，但我切身體會了那股浩瀚的力量……原來，我成為了律者。
    原來，我的心境也有缺陷啊……
    刹那間的劇痛好像要刺穿我的頭顱，那崩壞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大堆話，又灌輸給了我一大堆負麵記憶……
    講真的，我腦袋都要炸了。
    或許我該聽那老頭的，老老實實的跟他待在穆大陸總部，安安靜靜的待在他身邊，在他的庇護下當一個雛鳥？
    好吧，我做不到……我想要向他證明，證明我不差，我想……想成為他的驕傲……我想看到他一提起我的名字就露出自豪的笑容。
    我想接過他的擔子，成為他的繼任者。
    我的前半生都在模仿別人，都在不斷的去成為所謂的“好孩子”……我年幼時，我模仿父親，想要成為像他一樣的科學家。
    直到後來他離世，在我絕望又悲傷的時候，他出現了，並闖入了我的生活。
    他就是我的老師——磊，我的恩師……
    之後，我便模仿他，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跟著他，學著他的步子向前走，走……
    那時候的我隻想跟著他，祈求不被他甩下。因為我明白，如果我不夠優秀，那麽我連與他並肩而行的資格都沒有。
    嗬，雖然現在依舊沒有就是了。
    之後我熱血上頭，自作主張的上了戰場……然後……然後……
    我害怕了，我害怕的發抖……
    崩壞獸，槍炮，屍體……
    破碎的機甲，飛濺的血肉以及漫天的硝煙……
    整個機甲部隊隻有我一個人存活……那時候我便明白了，我是多麽的弱小……
    有那麽一瞬間，我想當逃兵……但就在恐懼決堤的刹那，我……選擇繼續拾起武器戰鬥……
    因為比起去死，我更害怕那個男人失望……我不想成為他人生中的汙點……他的學生不應該是一個逃兵！
    後來自然是死裏逃生，在滿是消毒水味的手術室醒來之後我便得知了一個消息——第一律者被一個人討伐成功了。
    那個如同戰神般踩在無數崩壞獸屍骸之上的男人。
    那一刻，我心中再一次燃起一種名為憧憬的感情。
    我想要追趕他，追趕那個男人……
    可我又有什麽用呢？我能做什麽呢？啊……好痛苦……這就是變成律者後需要承受的折磨嗎？好痛苦啊……
    我想要就此閉眼，因為我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與崩壞的意誌作對，他們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但是……
    但是…………
    那老頭會傷心吧？如果這麽簡單的就輸了的話……
    我是一個沒有天賦的家夥，也是一個沒有用的學生與隊長……
    但至少！我應該抗爭到最後一刻，至少向磊證明，他帶出來的學生，不是孬種！
    好燙，血液好燙，好像沸騰的水！
    心髒好熱，就像是燒起來了的火焰以此為起點一瞬間將我整個身體點燃！
    “為什麽！為什麽你還沒死！人類！”
    律者怒吼著，看著燃燒著的我，很顯然她好像也不明白為什麽我還能在這團可以燃燒一切的火焰之中幸存。
    “因為……我是……卑彌呼！我是——那個人的學生！”
    我斷斷續續的吼道。
    “可惡的人類！”
    我與她廝殺在一起，我不敵她，這很正常，哪怕她是一個初生的意識。
    火焰燒灼著我，天上那輪大日也將我炙烤。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靈魂也開始動搖。
    但我不會放開律者的意識，直到我死去之前我都不會讓她有機會搶過我的身體！
    這是我的堅持，我也唯有堅持。
    說實話，我好嫉妒凱文啊……很多時候我嫉妒到想發瘋……
    他的天賦無與倫比，他是磊最滿意的弟子，也是最像他的人……
    每當提起凱文時，磊就會無比自豪，他說：凱文會繼承我的衣缽，成為我的繼位者。
    這是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的話。
    我好嫉妒啊……如果，我也有他的天賦就好了，如果……如果我也可以讓磊無比自豪的說出類似的話該多好？
    可我終究做不到，而今，我卻成為了律者……啊……
    我的意識開始消散，我不甘心……
    我好不甘心啊……
    我想……我想再看一眼世界，再看一眼大家……再看看我的老師你啊……
    我想說……對不起，老師，讓你失望了……
    刹那間，我眼睛一陣模糊。
    我這是……能夠看到外麵的景象了嗎？
    等等……等等！
    不，不對吧？這不可能的吧？！
    “滴答，滴答……”
    我的手撕開了一個男人的胸膛，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憤怒與憎恨，隻是……隻是……
    為什麽老師你的眼中還有留戀與懷念啊……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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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還能用這樣子的眼神看著我……
    可惡，等等，我的手，不——別——不要——
    我發了瘋的想要停下來，但……
    “噗呲。”
    一顆心髒被捏碎。
    那金色的眸子也開始變得渾濁……
    不……
    我最後的意識徹底沉眠了，帶著無盡的絕望。
    但，我隻能向那個我嫉妒的男人許願，凱文……求求你，來殺了我吧……救下這個男人……
    你在哪裏……快來殺了我吧……
    ————
    磊看著麵前如同野獸一般衝向自己的律者，心中隻有無盡的淒涼……
    那熟悉的紅色倩影，如今卻隻剩瘋狂……
    這是磊麵對的最強的律者，哪怕沒有理智沒有技巧，但恐怖的權能卻讓自己不敢硬接。
    恐怖的烈火煆燒大地，其高溫甚至連磊都有些難以忍受。
    大地甚至開始融化，他明白自己必須全身心投入戰鬥不能分神半分，因為一旦失誤，那麽自己將迎來死亡。
    他不斷的試探，通過技巧與之周旋，終於在漫長的拉鋸戰中，磊找到了律者的一處破綻。
    一瞬間，磊衝了過去，他拿起大劍重重砍下，然後利刃貫穿律者的胸膛。
    本該是這樣子的。
    但當磊看清楚律者的臉時，他愣住了。
    她在哭……卑彌呼在哭啊……
    一瞬間的愣神，哪怕磊調整的再快也沒有辦法，因為高端戰力的勝負往往隻在一刹那。
    那一刹那便被律者抓住機會一擊便撕開了磊的胸膛，捏碎了他的心髒。
    而磊看著那張臉……
    她當時是一個什麽樣的表情呢？
    她猙笑著流著淚，一隻眼中滿是暴戾與破壞，一隻眼中滿是絕望與悲傷。
    孩子啊……你也很無助吧？抱歉啊……老師我，最終還是遲了……
    突然間，磊回憶起來了溫蒂……
    當時，自己如果強硬的把她按在穆大陸總部，那麽結果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如果……自己能一直關心卑彌呼並開導她，是不是一切又會不一樣啊？
    我有能力將結局變得更好。
    但每次都是我親手斷絕了那份可能。
    孩子啊……對不起，我終究還是一個不稱職的老師啊……
    帶著無盡的自責與哀傷磊的意識終歸於寂靜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磊會失敗。
    火焰，燃燒，世界在逐步化作灰燼。
    赤紅的魔女又哭又笑，她的哭聲撕心裂肺。
    像是，孩童降生於大地上的第一次啼哭，絕望無助，帶著對世界的恐懼與害怕。
    那哭聲痛徹心扉，沒了喜悅與活力，徒留絕望與哀傷。
    赤紅的魔女又哭又笑，她的笑聲猖獗狂妄。
    像是，在品嚐勝利碩果的狂徒那般模樣，放肆狂氣，帶著她的張揚與邪魅肆虐。
    那笑聲瘋癲若狂，沒了人性與心靈，徒留混亂與癡狂。
    火啊，在燃燒，隻不過那搖曳的焰影中倒映著誰的模樣？
    灰燼啊，被卷起又落下，那一堆堆灰燼又是誰的家人或家鄉？
    無盡的火海啊，你要燃燒到什麽時候？是要將世界化作死灰，還是把所有珍貴的全都抹消？
    絕望啊……哀傷啊……痛苦啊……回憶啊……都化作火，燃燒吧……
    “呼呼……”
    啊，下雪了……
    黑色的雪……
    “踏，踏……”
    靴子踩在冰麵上的聲音響起。
    你來了啊……
    “律者……”
    嗬嗬，律者……我在啊……
    “……”
    白發的男人揮出手，火焰被凍結了。
    啊，英雄啊，上前來吧，殺了我吧。
    一瞬間，寒風襲來。
    那風比臘月的冬雪都要寒冷，比深海的溝壑都要深邃——
    啊，不燙了。
    火啊，終於滅掉了啊……
    凱文，謝謝你。或許，你真的是一個英雄吧。
    老師……抱歉，學生先走了。
    卑彌呼笑著被漆黑的寒冰貫穿了心髒。
    她的淚滴化作冰晶落在地上化作碎屑。
    最後一抹火焰被凍結。
    明明很冷，很冷……但不知道為什麽，卑彌呼卻覺得很溫暖。
    就像是……就像是……
    自己還在上學時，趴在老師旁邊睡著了那樣。
    自己身上披著他的大衣……在那太陽一般的氣息的包裹下沉沉的睡去。
    好困啊，我先睡了，老師。
    一道純粹的靈魂於此長眠。
    第七律者，討伐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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