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病房隻亮著一盞床頭燈。
    沈書欣睡得不安穩，朦朧中感覺有人站在床邊。
    她猛地驚醒，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是我。”
    熟悉的嗓音落下，傅程宴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輪廓。
    沈書欣長舒一口氣，攥著被單的手慢慢鬆開：“怎麽不開燈？”
    剛才她迷迷糊糊之間還以為是時序來了。
    “怕吵醒你。”男人在床邊坐下，指尖拂過她微涼的臉頰，“聽雲梨說你們遇到時序了？”
    她往他掌心蹭了蹭，悶悶地“嗯”了一聲。
    傅程宴眸色一沉，卻隻是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沒事的，他不敢輕舉妄動。”
    時序就算要行動也絕對不會是現在。
    他的氣息籠罩下來，沈書欣重新閉上眼。
    黑暗中，傅程宴的目光始終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上。
    即便是他在身邊，時序的出現依舊能夠讓沈書欣感到非常的緊張。
    ……
    幾天後，沈書欣身上的淤青終於褪盡，也快要回國了。
    在回國的前一天，沈書欣去了安安的病房。
    小女孩正趴在窗邊畫畫，陽光灑在她柔軟的發梢上。
    聽到開門聲，她猛地回頭，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姐姐！”安安丟下蠟筆，光著腳丫跑過來，一頭紮進沈書欣懷裏。
    沈書欣蹲下身，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在畫什麽？”
    “是送給姐姐的畫。”安安獻寶似的舉起畫紙，上麵歪歪扭扭地畫著三個人。
    是沈書欣和傅程宴牽著安安，三個人手牽著手站在海邊。
    沈書欣喉嚨微微發緊。
    “姐姐要走了嗎？”安安突然小聲問，手指揪著她的衣角不放，她眨巴著眼睛，“媽媽告訴我的，所以我想要畫一幅畫送給姐姐。”
    安安的眼神真誠，滿眼都是沈書欣的模樣。
    看見小女孩這表情，沈書欣的眼眶紅了紅，但當著孩子的麵她也不願意哭出來。
    沈書欣沉默了一瞬，點點頭：“嗯，明天就要回國了。”
    安安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下來，眼眶瞬間紅了。
    但安安也沒哭，隻是低著頭，聲音悶悶的：“那……姐姐還會來看我嗎？”
    她年紀小，心理創傷需要經過長時間的治療才行。
    沈書欣捧起她的小臉，認真地說：“會的，等安安好了，姐姐就接你來玩，好不好？”
    安安眨了眨眼睛，突然轉身跑到床邊，從枕頭底下又摸出一個小小的貝殼手鏈，塞進沈書欣手裏：“這是我讓媽媽給我帶來的貝殼做成的，姐姐收了回家後每次看見都能想到我。”
    貝殼還帶著孩子掌心的溫度，沈書欣低頭看著，胸口微微發燙。
    “安安都送我兩條手鏈了呢。”沈書欣看著手串，嘴角微微上揚，眼底凝著一抹笑容。
    聞言，安安摸了摸腦袋，她嘿嘿一笑：“姐姐可以換著戴！總之，不要忘記安安！”
    “謝謝安安。”她把手鏈戴在腕上，輕輕抱了抱小女孩，“姐姐一定會好好收著。”
    安安用力點頭，終於露出笑容。
    離開前，沈書欣站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
    安安趴在窗台上，衝她使勁揮手，陽光灑在安安的身上，像一幅溫暖的畫。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走廊上，傅程宴正倚在牆邊等她。
    見她出來，他伸手接過她手裏的包，指腹輕輕蹭過她微紅的眼角。
    “說好了？”他低聲問。
    沈書欣點點頭，握緊腕上的貝殼手鏈：“嗯，說好了。”
    以後隻要有機會，沈書欣真的打算來再找安安玩耍。
    她很喜歡這個孩子。
    ……
    飛機平穩降落在國內機場時，沈書欣透過舷窗看了一眼熟悉的城市景象。
    沈書欣下意識摸了摸腕間的貝殼手鏈，指尖觸到微涼的貝殼紋路，嘴角微微上揚。
    傅程宴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伸手替她攏了攏外套領口：“想安安了？”
    他的聲音很低，隻有她能聽見。
    沈書欣搖搖頭，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有點。”
    看見她嘴角的笑，傅程宴往她身邊湊近了一點。
    男人的聲音漸低，他的語氣曖昧：“書欣，我們生一個孩子，也能夠像是安安那樣可愛。”
    明明想要孩子是沈書欣提出來的，但是現在看見傅程宴再說起，她莫名感到害羞。
    “嗯。”她點點頭，眼神亮晶晶的。
    雲梨從後排探過頭，拍了拍她的肩：“等會兒直接去你家吃飯吧？叔叔阿姨給我發消息，說很想我們。”
    得知他們一起回國，沈家老兩口心裏別提多麽開心了。
    “好。”沈書欣應了一聲，餘光瞥見時序正從後排起身。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領口微敞，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掃過來，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沈書欣收回視線，指尖無意識地捏緊手鏈。
    真是陰魂不散。
    他們就算回國也要在同一輛航班上看見時序……
    下飛機時，時序故意放慢腳步，就這麽不遠不近的跟在幾人的身後。
    沈書欣能夠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她背上，像一條冰冷的蛇緩緩遊走。
    傅程宴走在她的身邊，身形挺拔，西裝筆挺的背影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意。
    機場大廳人流如織，嘈雜的廣播聲和腳步聲混在一起。
    沈書欣剛走到出口，就看見傅成玉穿著一身豔麗的紅色連衣裙，站在接機的人群中格外顯眼。
    她塗著大紅唇，笑容燦爛地朝這邊揮手。
    “程宴！”傅成玉踩著高跟鞋快步走來，親熱地打招呼，“我來接時序，沒想到你們也在這一趟航班，真是巧了。”
    她的熱情，沒有讓傅程宴的麵上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男人隻是語氣疏遠的說著：“我們有事，先走了。”
    傅成玉笑容僵了一瞬，目光轉向沈書欣，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麵上卻依舊熱情：“書欣臉色怎麽不太好？是不是程宴沒照顧好你？”
    沈書欣還沒來得及回答，時序已經走到傅成玉身邊，自然而然地靠近她。
    傅成玉頓時笑得更燦爛了，親昵地拍了拍時序的臉。
    他們說了什麽，沈書欣不得而知。
    但這一幕看在眼裏，令她的胃裏泛起一陣不適。
    親母子，這樣真的合適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