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傅程宴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低沉而清晰。
    “晚宴？葉銘澤沒有邀請過我。”
    沈書欣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一緊。
    陽台的風拂過她的臉頰，帶來一絲涼意，卻吹不散心頭驟然升起的迷霧。
    她回過頭，宴會廳內，葉銘澤正含笑與一位賓客交談，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溫和無害。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剛剛麵不改色地對她和傅老爺子撒了謊。
    “他剛才說……也邀請了你，隻是你出差不能來。”
    沈書欣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
    如果，葉銘澤沒有邀請過傅程宴，那他一定在暗中觀察傅程宴，才會知道他今天出差的事。
    傅程宴在那頭沉默了一瞬，再開口時，語氣裏帶上了明顯的冷冽：“他主動接近你？”
    “……”
    沈書欣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傅程宴的這個問題。
    怎麽說呢。
    葉銘澤和她，現在有著很深的合作關係……
    她之前幾次想過和傅程宴說葉銘澤，但是幾次都耽誤了，漸漸的也忘記這件事。
    傅程宴隻知道她接了項目，卻不知道對方就是葉銘澤。
    傅程宴沒有等到沈書欣的回答，溫和提醒：“書欣，他遠遠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
    “你還記得我去f國遇到的意外麽，他在其中充當了很重要的角色。”
    男人的聲音隔著電話傳來，沈書欣眉頭緊皺。
    她心中的迷霧更深，卻覺得有一個無形的網正在收緊。
    葉銘澤先前分明表現得根本不認識傅程宴。
    都是偽裝的！
    宴會廳裏，葉銘澤似乎是察覺到了沈書欣的眼神。
    隔著人群，他舉起香檳杯，和沈書欣隔空碰杯，笑意依舊看不出任何的不對。
    沈書欣卻覺得身體裏一股寒意湧上。
    “好，我知道了。”沈書欣好一會兒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掛了電話，打算重新回到傅老爺子身邊。
    但剛剛轉身，就看見葉銘澤穩步走了過來。
    他的目光落在沈書欣白皙的小臉上，語氣溫和的問道：“沈小姐，我看見你在陽台，是覺得這裏麵太悶了，不太舒服？需要我給你找房間休息一下嗎？”
    沈書欣抬眼，禮貌性的彎了彎唇：“謝謝葉總關心，我在外麵站了一會兒，好多了。”
    葉銘澤笑意更深，卻沒再多說什麽，隻微微點頭，轉身重新融入人群。
    他像是隻是過來關心一下沈書欣。
    沈書欣看著他的背影，心底那點不適感沒有散去。
    她輕輕吸了口氣，打算和傅老爺子說找理由提前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端著酒水的服務生低著頭，腳步匆匆地從她身側經過。
    沈書欣下意識地側身想讓，卻忽然覺得那身影有幾分說不出的熟悉。
    她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像是腳下被什麽絆了一下，整個人猛地朝她撞來……
    “小心！”
    驚呼聲中，沈書欣隻來得及護住肚子，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撞得向後踉蹌。
    手中的玻璃杯脫手飛出，摔在地上碎裂開來。
    她腳下踩到濺出的酒液，一滑，重重跌倒在地。
    小腹處傳來一陣尖銳的絞痛，沈書欣瞬間臉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書欣！”傅老爺子驚怒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整個宴會廳的音樂似乎都停滯了一瞬，所有目光聚焦過來。
    撞人的“服務生”慌亂地蹲下身想去扶她，寬大的帽簷下，一雙帶著濃重恨意與快意的眼睛一閃而過。
    傅成玉！
    沈書欣心頭一凜，強忍著劇痛想要避開她的手。
    “別碰我……”她聲音虛弱，卻帶著清晰的抗拒。
    傅老爺子已經疾步走了過來，他一把推開假意攙扶的傅成玉，力道之大讓她直接跌坐在地，頭上的帽子也掉了下來，露出那張精心修飾卻扭曲的臉。
    “書欣！怎麽樣？”
    傅老爺子半跪在地，看著沈書欣裙擺上隱約滲出的血跡，向來沉穩的聲音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顫抖。
    “爺爺，肚子……好痛……”
    沈書欣抓住傅老爺子的手臂，指尖冰涼，聲音斷斷續續。
    傅老爺子臉色鐵青，猛地抬頭，目光狠狠的落在傅成玉的身上：“傅成玉！你瘋了！”
    這一聲怒吼徹底打破了宴會廳的寂靜。
    周圍的賓客一片嘩然，竊竊私語聲四起。
    誰能想到，今天來參加個宴會，還能夠看見這場麵。
    傅成玉被老爺子的目光釘在原地，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隨即又被破罐破摔的瘋狂取代。
    她扯掉身上服務生的外套，尖聲道：“我瘋了？我看是你們瘋了！你眼裏隻有這個外人！她算什麽？她懷的種說不定不是傅家的呢！她之前和言司禮纏綿這麽多年，誰知道會不會出軌……”
    “閉嘴！”傅老爺子氣得渾身發抖，讓幾乎要暈厥的沈書欣靠在他的肩膀上，“保安！把她給我扣下！報警！”
    葉銘澤此時也快步走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震驚與關切。
    “這……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快叫救護車！”他看了一眼被保安控製住，仍在叫罵的傅成玉，眉頭緊蹙，“傅女士，你這又是何苦呢？”
    傅成玉卻像是沒聽見，隻死死瞪著沈書欣，嘴裏不停咒罵：“掃把星！都是因為你！傅家才會變成這樣！你怎麽不去死！”
    讓沈書欣流產，能夠讓所有人都痛苦。
    他們和她一起下地獄！
    而非讓她一個人陷入無盡的黑暗。
    沈書欣腹部的絞痛一陣緊過一陣，冷汗浸透了她的鬢發。
    傅成玉惡毒的詛咒密密麻麻紮進她混沌的意識裏，她咬緊下唇，努力保持清醒，一隻手死死護著小腹。
    孩子。
    她和程宴的孩子不能有事……
    傅老爺子一邊安撫著沈書欣，一邊厲聲指揮著現場，眼神裏的冰冷和決絕是沈書欣從未見過的。
    還好，今晚有爺爺陪著她來。
    不然沈書欣真不知道現在這情況要怎麽處理了。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混亂中，沈書欣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擔架。
    失去意識前，她最後看到的，是葉銘澤站在人群前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劇痛和恐懼如同潮水，徹底將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