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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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娘的院子在玉箏院的西邊,雅致的小三間裏如今一片死了一般的寂靜,婢仆們垂手立在門外,見著老夫人帶著人過來,齊刷刷地拜下去。
顧明珠一路扶著老夫人進來,看見的是這邊房裏伺候的婢仆與鄭媛的正院那邊大為不同,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卻都還是不慌不亂,當差的也不曾懈怠,貼身伺候的也不見忙亂,倒是自有一番規矩。
琴娘還真是個不簡單的。
想起當初她是如何嫁到這邊來的,顧明珠就忍不住挑了挑眉,也就難怪有人要拿著這個事作筏子。
隻是顧明珠並不多言,陪著老夫人與大夫人到了琴娘的正房門前,她停住了步子,微微笑著:“我瞧著這院子裏的幾株臘梅開得極好,倒想著過去瞧瞧。”
老夫人知道她這是不願意進去,畢竟這是崔瑋與鄭媛房裏的事,她隻是妯娌,不好進去過問,若不是方才鄭媛含含糊糊地說,要請了顧明珠一道過來瞧瞧,怕是那些物件與五郎房裏有關,她也不會讓顧明珠跟著一道過來了。
隻是究竟是怎麽回事!崔老夫人的臉色更冷了,她向著顧明珠點點頭:“你在外邊等等吧,我與你阿家過去瞧瞧。”
二夫人這時候沒有心思理會顧明珠,便胡亂吩咐了身後的鄭媛幾句:“讓人陪著五少夫人在外邊。”
她急著要進去看看,究竟鄭媛說的是什麽,怎麽好像與長房也有關係,難道是長房與琴娘有什麽?
隻有鄭媛,垂下眼簾掩飾住裏麵的冰冷譏諷,隻是她很快便恢複了雍容大方的笑容,喚了身邊的桂兒:“你去陪著五少夫人看看臘梅吧,再讓人準備茶湯送上來。”
她自己陪著老夫人幾人往房裏去了。
琴娘已經在房裏等著了,見著老夫人幾人進來,她平靜地迎上來拜下去行禮,並不曾多說一句話,更沒有為自己喊冤鳴不平,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
老夫人讓大夫人陪著自己坐了上席,滿臉倦意地看著琴娘:“究竟是怎麽回事?”
琴娘抬頭望著老夫人,不躲不閃:“老夫人,我並不知情。”
鄭媛淬了毒的目光在她身上剜了好幾下,才開口歎道:“琴娘自來在府裏長大,性子也是溫婉得體,當日她能伺候三郎,我也是歡喜不已,隻是不知道這一次怎麽會……”
她讓婢女端了一盤子香料上來:“這些是在琴娘的房裏查出來的。”
“還有這幾樣……”她親手從婢女手裏拿過一個小小的錦緞包袱送到老夫人她們跟前,神色很是不安。
那小包袱瞧著尋常,隻是包裹的錦緞都是上好的雲錦,打開來裏麵放著的是幾本書卷,還有一張疊好的信箋。
大夫人看見包袱裏的東西時,心裏就是一別,想起了顧明珠方才說的話,難道這裏的書卷是……
二夫人卻已經急著翻開了,那幾本書卷不過是尋常的遊記,隻是上麵還有人留下了心得筆記,字跡清雋飄逸,瞧著很是有大家之風,而那張疊好的信箋打開來卻是幾句詩句:“……抗瓊珶以和予兮,指潛淵而為期。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欺。感交甫之棄言兮,悵猶豫而狐疑。收和顏而靜誌兮,申禮防以自持。”
竟然是半闕《洛神賦》!
字跡還與那書卷上的字跡一般無二!
驚得二夫人臉色煞白,指著那書卷與信函:“這,這,這是……”
大夫人眉頭緊皺,也接過那書卷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深吸了口氣,將書卷遞給了老夫人,她自然認得出,那是崔臨的字。
老夫人目光冷凝,掃過書卷,落在地上神色自若的琴娘與那邊歎氣不已的鄭媛身上,終於開了口:“去把五少夫人請進來。”
二夫人一時有些愣神:“阿家,這是五郎……”
老夫人斬釘截鐵地打斷她:“讓明珠來瞧一瞧,是不是五郎房裏丟了的那箱籠書卷裏的。”
丟了的書卷?鄭媛一時忘記了要維持住歎息不安的神色,怔住了。
她不明白老夫人在說什麽,難道在她去之前,顧明珠說了什麽?
隻是還不等她想明白,顧明珠已經進來了,老夫人看見她臉色放緩了許多,讓婢女把書卷捧給她:“你瞧瞧,是不是這幾本?”
顧明珠上前翻看了一下,笑了起來:“這是郎君書房裏的,隻是是不是那箱籠裏的還要翻一翻書目單子,想來不會錯了,隻因我認得這幾本,是在長安時候郎君讓人送去與我打發時間的閑書,回了博陵我便讓人放在書房,不曾想這一回疏忽險些丟了,竟然在這裏見到了。”
她又是一臉疑惑轉過頭來,望向鄭媛與琴娘:“隻是怎麽會到了這裏,莫不是那箱籠被混放到了玉箏院來了?”
她這一番話倒是把鄭媛與琴娘都給說迷糊了,鄭媛驚愕地望著她,又飛快看向老夫人她們,見她們竟然毫無驚訝之色,心裏頓時警惕驚慌起來。
她又忙道:“什麽箱籠?我卻是不知道,隻是那詩句又是怎麽回事?”
二夫人的目光在鄭媛與琴娘身上掃來掃去,越發森冷,她似乎看出了些什麽來。
顧明珠這才打開那張信箋看了一眼,卻很快笑了起來:“這倒是奇了,誰把我寫得這張《洛神賦》收到了這裏。”
“你寫的?!”二夫人與鄭媛都是脫口而出,不敢相信的模樣。
連老夫人與大夫人都望著顧明珠,滿是驚愕。
顧明珠卻是笑著點頭,指著那張信函:“這是早先我閑來無事臨摹郎君的字,抄了幾遍《洛神賦》,隻是終究覺得形似神不似,還是不滿意,便隨手丟在一旁,卻被收到了這裏,倒也真是奇怪了。”
鄭媛再忍不住,脫口而出:“這分明是崔五郎的字。”
她這一句話讓老夫人與大夫人、二夫人都沉了臉,看著她目光越發複雜起來。
顧明珠倒也不多說,吩咐婢女端了筆墨紙張來,她提筆在紙張上寫下“自持”兩個字,笑著遞過去:“你們瞧一瞧,可是一般無二?”
眾人震驚地發現,顧明珠寫的兩個字與那信函上的字果然是一模一樣,與書卷上的字也是相差無幾,她們頓時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倒是顧明珠自己瞧著那兩個字,搖了搖頭道:“還是大不如郎君的字,下筆綿軟,收筆猶豫拖遝,不及郎君的字灑脫天然。”
她說著,將筆遞給婢女,從容地笑望著鄭媛:“隻是我有一事不明白,便是這箱籠裏的書卷與我的字混放,不小心被送到了三嫂這裏,怎麽會被人用包袱收了放在了荀姨娘的房裏,這又是為什麽?”
她說著,輕笑一聲:“總不能是有人貪了我這幾本書卷和字吧?”
鄭媛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變成了一片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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