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慶功宴。
    江濤的腰就沒有挺直過，他幾乎是將額頭抵在桌子上，顫抖的雙手不停劃著手機屏幕，因為那個女記者，硬是問了90與案情無關的問題。
    比如自己什麽時候跟李夢要孩子，以後打算在新區哪一塊地方買房，對於未來將小孩撫養長大有什麽規劃。
    每一個都是考驗他的血壓承受力。
    但他又不得不留下，因為對方也說了，你現在扭頭就走，那你就別怪我九真一假的給你編故事了。
    到時候，你就是有十萬嘴，你也無法解釋清楚。
    於是他隻能回答這些問題。
    “吃點飯吧”李夢伸手戳了戳江濤的肩膀，示意他吃點東西。
    “實在有點吃不下”
    “實際上你難受的點，就是跟我有瓜葛，如果你碰上自己喜歡的姑娘，你會眉飛色舞的站在鏡頭前，侃侃而談，然後故意說一些二胎之類的話題，去逗她一下，而你在談到我的時候，臉上的局促跟尷尬即便是瞎子都能從語氣中聽出來”
    聽到這個話，江濤心頭一震，把手機收了起來，注視李夢的眼睛，對方很罕見得與人直視了足足五秒鍾都沒有挪開目光。
    足以證明她內心並不平靜，甚至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如果你想道歉，就沒必要了，我聽過太多道歉了，那種無意識暴露出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動作跟言語，說明了這類人打心底沒有將我視為一個正常人”
    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努力壓抑的痛苦。
    跟江濤接觸越久，李夢自然也就越依賴他，但今天采訪時，江濤對記者提出的那些話題，連裝樣子都裝不出來。
    這就有點傷到她的心了。
    可她也沒辦法像普通女生那樣耍個小性子，暗戳戳的表達自己心中的不滿，讓對方去哄自己。
    她隻能直來直去，撕掉每一句話原本可以包上的溫暖外衣，然後交給對方去做決定。
    看著這個姑娘眼裏越來越多的哀傷，江濤身體裏的血在這一刻，全部湧入了腦袋，他從未談過戀愛，不知道怎麽化解這種問題。
    所以他隻能伸出手握住對方已經發涼的手，用堅定的眼神看向對方，告訴對方，自己在這一刻做出的抉擇來。
    眼裏閃過一絲詫異的李夢，她眼中的哀傷頓時無影無蹤，嘴角多出了一絲笑容。
    對於一個幾乎不笑的人來說，這份笑容顯得尤為珍貴。
    沉默幾秒後。
    江濤聲音堅定的說：“我知道你不接受道歉，我也不是那種經驗豐富的人，但你明確告訴我，你為這件事感到傷心，那我就知道你內心的真實想法了，你想要普通人無意識享受的一切”
    “嗯，那你是做出決定來了？”
    “是的，總得努力一試”
    “好”李夢吃力得將伸直的手指彎曲，緊緊握住江濤溫暖的手掌。
    “看他倆這個樣子，怕是真談上了啊”
    坐在斜對麵的王風露出了大姨夫式的笑容來，果然男人越接近三十歲，心態就越接近爹，看到一對男女在接觸一個月的時間後，終於邁出了第一步，他就想再炫兩杯酒。
    一個月了啊！
    但凡進度快一點的，第一天就全壘打了，結果你倆才剛剛正式牽手！
    可以，可以，要走純情派！
    “多半是的，不過他要麵對的困難，可比我當初還要多的多，這可是找老婆啊，不是找搭檔，搭檔至少還有分開的私人時間，老婆就完全不同”
    徐闖輕抿了一口酒，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想起了今天那個采訪江濤的記者，自己幾年前就認識她了。
    當時因為一起刑事案件認識，本來有點眉目的，可是自己義無反顧的跳進抓捕張老板的坑裏後，就跟對方斷了聯係。
    今天再次見到，對方比幾年前還要漂亮的多。
    而自己還深陷泥潭之中。
    “喲，你這是想起哪個姑娘了？”王風笑眯眯得將酒倒進徐闖的杯子裏，瘋狂用眼神示意對方跟自己講點八卦。
    “起開，少在這裏打聽”
    “我這不是打算幫你嘛，你想想你有個對象，結了婚，有了顧慮，就不會來追查我跟張老板了，是不是？”
    “你這個算盤就在我耳邊打，是不是當我是聾子？”徐闖瞪了一眼王風，想要起身換一桌的他，看到今天慶功宴上不同桌的同事正往自己看過來。
    很顯然，自己跟王風一桌在這種官方性質的慶功宴上，就有點定位曖昧了。
    你跟張老板的人坐一桌沒問題，可你倆坐一塊，那個家夥還笑眯眯的給你倒酒...
    你小子怕不是已經暗中投了張老板吧？
    想到這，徐闖就徹底坐不住了，可王風卻一把將他按住。
    “別熱臉貼冷屁股了，你那些同事，沒一個喜歡你的，你就算跟他們坐一桌，他們也不會把你當成同類”
    “你現在也不是孤狼了，不如就跟我們一塊，你知道我最近有點吃醋江濤想親近你嗎？”
    “知道啊，一個老大爺們的吃這種醋”徐闖說話的時候，眼睛依舊不受控得向四周掃視。
    畢竟想通了那個關鍵點後，他坐在這裏，真的是如坐針氈。
    “所以你不把他當朋友？”
    “額...”
    徐闖看了一眼還在那手牽手，眉目傳情的小老弟，他一時語塞，特別是目光在繞了一圈後，又回到王風臉上時。
    他想起，從一開始，王風貌似就沒有想過害自己的想法，不然的話，提前打個招呼，然後設局把自己搞到被開除，都是可以的。
    即便是幾年前，自己犯下各種錯誤的概率永遠也不可能是0。
    但對方都沒有用那些陰險手段，隻是在自己逼他逼的太狠以後，才不得不出手把自己弄去守水庫。
    “你沒話說了吧，事務所裏的人不多，性格也不一樣，但有一點，你不能否認，那就是我們遲早會變成一個整體”
    “你出事的時候，需要幫忙的時候，除了那個看重你的領導，你的同事是什麽態度，你自己心裏沒點數的？”
    “如果你要過去貼冷屁股，我不攔你，但你今天這樣做，隻會告訴我們這些人，你從未將我們當做朋友，隻是你返回警局，努力晉升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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