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肯定殺啊，我不講人情世故，我為什麽要留一個，跟我一樣的人，等多年以後來找我報仇？”
    “那他的好兄弟、好朋友、利益夥伴，是不是也該殺？”江濤問道。
    “當然！這才叫斬草除根！為好兄弟複仇這種事，我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
    “嗯，對，斬草除根是必定講人情世故的，所以斬草除根還說自己不講人情世故的，要不就是蠢貨，要不就是偽君子”
    男人的反問，正中江濤下懷，因為這就是殺伐果斷、斬草除根、不講人情世故最無法繞開的點，你要是按照他的社會關係跟親屬血親們殺，提防某個人未來複仇自己。
    那本質上就是承認了自己是最在乎人情世故的。
    因為替好兄弟複仇，而不是替利益夥伴複仇，就不是為了錢，而是人與人之間的那種深厚友誼或者聯係。
    好兄弟之死產生的憤怒，讓他決心為對方複仇。
    “這...”
    男人的臉色發生了變化，他發現事情好像真的是這樣，自己如果是這個角色，去對一個人斬草除根的話，那麽自己就是承認自己是人情世故的受眾了。
    真正的做法應該是，隻殺對方一個人，誰的仇，就應該報給誰。
    可...對方滅了自己滿門啊！
    “很正常，很多人並沒有看起來那麽聰明，即便他口若懸河，亦或者用盡各種手段讓自己看起來強大，都改變不了，他從不進行邏輯思考的弱點”
    江濤看著臉色越來越黑的男人，他就知道這個話題，是懟死這幫天天嚷嚷著自己不講人情世故的最合適話題。
    真不講，就不能滅門，誰幹的事，誰承擔責任，人家的媳婦、人家的孩子，可不一定參與了當年的事。
    你要是滅對方的門，還要按照社會關係殺，那就別拿不講人情世故給自己臉上貼金了，照著關係來殺，本來就是承認自己在乎這個。
    “好了，既然你也承認了，那就乖乖去警局吧”
    “等等，你繞了這麽一大圈，你也沒有承認阮猛就是因為人情世故脫罪的吧！”男人似乎抓住了什麽，意識到江濤在詭辯，他便選擇直接猛擊這一個方向。
    “對啊，但我也沒有說，他不是因為人情世故脫罪的，大天市這種地方跟小地方不一樣，並不是越大的地方越不講人情世故，隻是因為越大的地方，越沒實力的人，越不可能有人跟他講人情世故，隻會公事公辦”
    江濤看著男人，他去年見到王風霸占那個小區時，就發現大天市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美好，這裏並不是不搞那套。
    而是人家不願意跟小人物搞那套。
    王風占了那裏，有人管嘛？
    並沒有。
    張老板想要回他的錢，那這個錢就必須回去。
    事情就這麽簡單。
    “那你的意思是？”
    注意到對方難以置信的眼神，江濤認真的點了點頭。
    “哦，對，永遠不忘了實力為尊，大天市一直以來都有兩條路，選擇當個普通人，隻要你不搞事，上班下班，賺錢，你就可以享受到全世界最頂級工業城市帶來的一切便利”
    “不管是漫展還是電影節，亦或者是劇院的表演，你的任何一個小眾愛好，都可以在這裏找到誌同道合的人，大家可以玩的非常開心，這裏就像是一座永不停歇的大遊樂場一樣，你永遠都不會厭煩，但你要走另外一條路的話...”
    江濤雙手撐在桌子上，以一個高位俯視低位的姿態，有意讓對方抬起頭來仰視自己。
    他臉上的柔和也隨之一點點消失，隻剩下冰冷的警告。
    “走，另外一條路，你就不要指望保護普通人的東西能保護你了，因為你不能一邊做出格的事，一邊要求自己被保護吧”
    “我給你提個醒，如果你下的毒發作作用再快一點，然後主動跳出來說自己為白關市大戰進行了複仇，你不但不會被責罰，還會被當做英雄的”
    “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很荒誕啊？”
    江濤的話，就像一巴掌扇了上去，讓男人一時間都懵了。
    “對，事情這樣，你真把阮猛殺了，你就是英雄，但你讓他活下來了，事情就變成了你意圖刺殺一個給全市6200萬人免費發雞腿的刺客”
    “是不是發現書上那些曾經沒有感觸的文字，現在每一個字都有200的深刻認識了？”
    “成王敗寇，就在一瞬間，即便有人在乎死人，也隻有幾個人，大部分人隻會確保自己一直站在勝利者的陣營裏麵，這就是你應該看明白的事”
    “嗯，就這樣吧，你之後有得是時間思考的”
    走出辦公室，搞定了阮猛刺殺案後，江濤看著已經關掉了燈，光線偏黑的走廊，他自己對自己剛剛說出的那番話都感到驚訝。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跟對方說，而是在對自己去說。
    糾結那些有的沒的，有沒有道德，有沒有良知，根本沒有意義，隻有贏家可以當好人，輸家連思考的機會都沒有。
    “我感覺張鐵軍年輕的時候，應該也遇到過這個問題吧，然後他也看明白了...”
    嘀咕了一聲，抬腿進去這條大部分辦公室門都緊緊關上的走廊，朝著停車場方向走去的江濤，他看著僅有幾道光從窗外穿過大門投射到走廊的地磚上。
    每當路過有光，沒有關門的辦公室，他都可以看到幾個文員在裏麵。
    光芒照亮了她們的臉，桌上的電腦、放在鼠標旁的奶茶跟早餐。
    一刻未停的江濤繼續往前走，但當他往前走了二十米，回過頭往後看去，聽著那些家長裏短的閑聊，以及在陽光中轉瞬即逝的笑聲。
    眼前的光芒距離他越來越遠，他沒有一刻停步，直到來到走廊的盡頭，停下來的他，終於將目光挪到了激光哥等人的臉上。
    【原來就是這種感覺啊...】
    【怪不得，每一個人踏入這條路時，總想著有一天要停下一切，找個地方過退休生活，但自己不想走，身後跟著的人，依舊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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