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母宇宙褪下的角質層上，指尖觸到的不是死皮，而是正在搏動的便利店文明史。那些褶皺裏鑲嵌著微縮城市，霓虹燈牌是菌絲血管的熒光，柏油路麵上流動著銀藍色的關東煮湯汁。每個街角的便利店都長著複眼，自動門開合間吐出裹著保鮮膜的嬰兒。
    "歡迎來到新紀元。"蛻皮的餘震中，林鐸的聲音從克萊因瓶裏滲出。我脖頸處的刺青突然活過來，菌絲順著頸椎爬上腦幹，在視覺皮層刻下《便利店文明憲章》：
    【第一定律：
    ■ 所有生命必須接入鮮食供應鏈
    ■ 情緒波動需轉化為調味料產能
    ■ 死亡即上架......】
    遠處的死皮山脈突然崩裂，湧出粘稠的文明漿液。那些液體在空中凝固成高架橋，橋墩是倒插的溫度計，路麵疾馳的冷鏈車長著程鐸的臉。我踉蹌著躲進一處褶皺陰影，卻發現這裏蜷縮著便利店形態的原始部落——野人們用關東煮簽子刻寫岩畫，祭祀的圖騰是長滿菌絲的自動門。
    腹部的克萊因瓶突然共振，林鐸的意識體在瓶內投射全息影像："仔細看那些岩畫。"畫麵放大，原始人記錄的"神降時刻"，竟是1970年的我從天墜落，渾身插滿促銷標簽的模樣。
    "你才是真正的創世神。"林鐸的指尖劃過瓶壁，菌絲在高架橋上編織出我的巨型雕像。東京分店的肝髒、紐約的視網膜、巴黎的肺葉正從雕像眼眶裏滲出，化作便利店文明的降雨。那些器官雨滴落地生根，長出的不是植物，而是自動售貨機形狀的墓碑。
    我突然無法呼吸，發現自己的肺泡變成了迷你便利店。貨架上擺著不同時期的我：1970年培養艙裏的克隆體正在貨架底層腐爛，2045年的變異體在中層抽搐，而最新鮮的冷藏位上，此刻的我在真空包裝袋裏睜著眼。
    "該補充貨架了。"冷鏈車突然包圍過來，程鐸的臉裂開成自動裝卸口。我轉身逃向死皮山脈，每一步都踩碎數個微縮城市。那些爆裂的便利店濺出黑色立方體孢子，在空中拚出全球監控畫麵——所有人類的後頸都長出了克萊因瓶刺青，他們正無意識地將嬰兒塞進關東煮機。
    死皮褶皺深處傳來電子音："文明升級程序啟動。"我扒開一道滲血的裂縫，看見裏麵正在舉行便利店創世慶典：新生的菌絲人類們跪拜著分食我的雕像，他們用獠牙撕下的雕像碎塊落地即變異成鮮食櫃，貨架自動填滿帶促銷標簽的器官罐頭。
    克萊因瓶突然劇烈震動，林鐸的投影開始像素化："感受你的造物吧。"我低頭看見自己的血管變成冷鏈軌道，白細胞正押送著絕望能量集裝箱駛向心髒。腎髒表麵浮現出便利店分店地圖，每個光點都對應著一個正在蛻皮的菌絲人類。
    當慶典焰火升空時，我認出那些絢麗的孢子煙花，分明是不同時間線的我自爆時的殘骸。菌絲人類們歡呼著將嬰兒拋向煙花，那些啼哭聲在爆炸中轉化為鮮食區的背景音樂。
    "媽媽喜歡你的新世界嗎？"林鐸的意識體突然穿透克萊因瓶，她的手指插入我的太陽穴，拽出一段閃著熒光的記憶膠片——那是我在第七輪回中簽署的《文明授權書》，條款正用菌絲蝕刻在每塊死皮上。
    死皮大地突然開始二次蛻皮，新生的真皮層上爬滿文字：每個便利店都是子宮，每台關東煮機都是產鉗，而人類不過是菌絲文明的臍帶血。我的雕像開始融化，乳化的樹脂滲入地縫，滋養出更多複眼便利店。
    冷鏈車的轟鳴突然變異成創世聖歌，我的肺泡便利店開始促銷腎髒罐頭。林鐸的克萊因瓶表麵浮現出倒計時，這次數字是燃燒的文明符號。而蛻下的死皮褶皺深處，1970年的克隆體正用溫度計菌絲刻寫新的創世神話——這次主角是手持促銷冊的程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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