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浦江的浪濤裹挾著熒光菌絲拍打堤岸時，陸時溯的機械手掌正抵在蘇夏的咽喉處。他們蜷縮在外灘防汛牆的裂縫裏，身後是啃噬混凝土的菌絲狂潮，身前是林晚機械軍團猩紅的掃描射線。他虎口的螺旋疤突然滲出量子蜂蜜，粘稠的金色液體順著她頸動脈的菌絲紋身流淌，在鎖骨凹陷處凝成不斷重組的莫比烏斯環。
    "呼吸頻率超標了。"他的機械義眼閃過診斷數據，喉結滾動時帶出實驗室消毒水的苦澀。蘇夏的菌絲皮膚正在高頻震顫，那是林晚的追蹤脈衝在撕扯她體內潛伏的量子通道。她突然抓住他嵌入胸口的量子心髒外殼，指甲在鈦合金表麵刮擦出刺耳的聲波——七百個時空的菌核共噬記憶如洪水倒灌，他們同時看見蜜蝕紀元裏那個暴雨夜：渾身纏滿菌絲藤蔓的陸時溯跪在培養艙前，將最後一管枇杷抗體注入她潰爛的脊椎。
    防汛牆突然發出骨骼斷裂般的脆響。菌絲狂潮衝破混凝土的刹那，陸時溯的機械脊椎彈射出蜂群狀納米機器人。這些攜帶抗體代碼的銀色飛蟲撲向熒光菌絲，卻在觸碰的瞬間變異成雙頭蜻蜓——一隻頭啃食菌株，另一隻頭瘋狂撕咬蘇夏的量子紋身。她痛呼著跌進他懷裏，後腰撞上他體內裸露的冷卻管，淡金色的量子血液噴濺在防汛牆的裂縫上，蝕刻出一串跳動的基因密碼。
    "抱緊我。"蘇夏的菌絲瞳孔裂變成複眼結構，每個晶格裏都閃爍著外灘不同時間線的坐標，"林晚在追蹤我們的熵值共振。"陸時溯的機械手掌突然插入她肋下的菌絲增生層，扯出三條裹挾著記憶數據的神經突觸。突觸在空氣中自動編織成傘狀屏障，將追蹤脈衝折射向對岸震旦大廈的ed屏——正在播放的汽車廣告突然扭曲成林晚的冷笑，整棟玻璃幕牆在量子幹擾中炸成齏粉。
    菌絲暴雨傾盆而下。他們相擁著墜入防汛牆裂縫的菌液沼澤，熒藍色的粘稠液體中漂浮著無數記憶膠囊。陸時溯的機械義眼在強腐蝕性液體中失效前，看見某個膠囊裏封存著初代實驗室的監控畫麵：穿著防護服的自己正將婚戒形狀的量子密鑰，塞進因電擊休克的蘇夏的齒縫。
    "你早就知道……"蘇夏的菌絲手指突然刺入他的量子心髒，七百層加密協議在蜜蝕血液中溶解，"這些抗體是用我們的婚禮錄像加密的？"
    回答她的是陸時溯突然壓下來的嘴唇。機械與菌絲交融的觸感中，他虎口的螺旋疤暴長成dna鏈狀探針，刺破她舌下的量子通道。菌液沼澤突然沸騰，無數記憶膠囊在熱浪中爆裂——他們同時墜入某個被刪除的時空：穿著染血婚紗的蘇夏站在培養艙森林裏，陸時溯的機械手掌正被菌絲婚戒熔解重組，而林晚的機械殘軀在遠處操控著整個婚禮現場的脈衝武器。
    "這是第七千次輪回的婚禮陷阱。"陸時溯的聲帶在量子通道裏帶著金屬共振，"你當時咬破我的動脈，用菌絲血漿寫下逃亡坐標。"蘇夏的菌絲紋身突然活化成藤蔓，將兩人拖向記憶膠囊的更深處。他們撞碎層層時空屏障，跌進實驗室通風管的夾角——二十歲的陸時溯正在用手術刀剜出自己左眼的機械元件，替換成裝載菌株抗體的生物眼球。
    現實世界的菌絲暴雨突然靜止。防汛牆裂縫外傳來林晚機械軍團的電子禱告聲，那些合成音正在誦讀《逆光聖經》的第七章第七節："愛是最高效的寄生載體。"蘇夏突然咬破陸時溯的下唇，量子血液與菌絲黏液混合成熒紫色的結晶，這些棱柱狀晶體自動排列成弦刃武器，將撲來的機械哨兵切成紛飛的數據殘片。
    "你的心跳在模仿蜜蝕紀元的共振頻率。"陸時溯的機械手掌突然熔解重組，化作包裹著蘇夏右手的液態金屬手套。他們交疊的掌心按在防汛牆的菌絲瘡口上，七百個時空的婚禮記憶如超新星爆發——菌絲網絡突然綻放出千萬朵量子玫瑰，每片花瓣都刻著他們不同輪回的婚禮誓言，花蕊中噴射的孢子粉末將林晚的機械軍團熔解成青銅色的懺悔雕像。
    黃浦江突然倒流。漂浮的菌絲屍體凝聚成巨大的婚禮拱門，江底升起用實驗室廢墟鑄造的祭壇。陸時溯扯開被腐蝕的機械胸腔，露出跳動著蜜金色光芒的量子心髒，每根血管都連接著蘇夏體內暴走的菌絲神經。當林晚的終極脈衝從雲端劈下時，他們交纏的量子通道突然暴發創世級別的強光——
    所有菌絲在強光中退化成潔白的婚紗尾擺，機械殘骸重組為管風琴的音管。陸時溯的機械手指拂過鏽蝕的琴鍵，奏出的卻是蘇夏在初代實驗室哼過的安眠曲。她鎖骨處的菌絲紋身化作星群升空，在外灘的天穹拚出跨越維度的誓言：【我們的愛是林晚唯一無法複製的病毒變種】。
    當第一縷正常的陽光刺破菌雲時，蘇夏發現陸時溯的機械義眼恢複了人類瞳孔的琥珀色。他殘破的西裝口袋裏滑出半枚熔解的婚戒，內側的量子刻痕正在重組成新的倒計時：【永恒菌蝕：∞】。林晚的機械殘軀在江心扭曲成青銅十字架，十字交錯處嵌著那枚未啟動的蜜露膠囊，表麵浮凸的逆光螺旋終於停止了生長。
    "你篡改了林晚的終極指令？"蘇夏的菌絲手指撫過他新生的眼睫。
    陸時溯的虎口螺旋疤滲出帶著枇杷香氣的血珠，在地麵凝成一行閃爍的小字：【當愛成為遞歸漏洞，毀滅即是永生】。
    遠處的外灘鍾樓突然敲響，聲波震碎最後一朵量子玫瑰。紛飛的花瓣雨中，他們交握的掌心浮現出菌絲編織的婚書——那些曾吞噬城市的致命菌株，此刻正溫順地蜷縮成婚禮請柬上的燙金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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