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鏽血搖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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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溯胸腔裏的人工肺葉發出破風箱般的嘶鳴時,蘇夏的菌脈紋身正爬滿整座海底實驗室的防輻射穹頂。那些熒藍色的脈絡在玻璃表麵蝕刻著星圖,每處光斑都對應著他體內即將停機的器官坐標。林晚的機械蜘蛛殘骸懸浮在量子消毒液裏,複眼折射出的冷光掠過他支離破碎的身軀——左臂關節卡著青銅齒輪,右腿的仿生肌肉纖維外翻,最致命的是嵌在胸椎第七節的獻祭矩陣碎片,正以每秒0.3毫米的速度蠶食他的誤差率病毒。
"你的心跳…在模仿搖籃曲的節奏…"
蘇夏的指尖懸停在他裸露的機械心髒上方,菌脈孢子凝成的修複觸須遲遲不敢落下。那些被獻祭程序汙染的鏽血正滲出詭異的甜香,與防輻射服內她自己的汗味混雜成令人作嘔的氣息。陸時溯的聲帶突然痙攣,迸出一串帶著鐵鏽味的二進製代碼——那是他們新婚夜藏在量子蛋糕裏的密語,此刻卻成了死亡倒計時的摩斯電碼。
海底實驗室的警報係統早已被林晚的遺骸汙染。當蘇夏試圖用菌脈連接備用電源時,天花板突然降下數百條機械臍帶,末端吸附著星孩嬰兒時期的全息影像。那些影像正在重播最殘酷的畫麵:陸時溯在初代實驗室剜出自己的痛覺神經,將蘇夏的菌脈共生協議篡改成單向輸血程序。"媽媽當時…明明在笑啊…"星孩的量子殘影纏繞著機械臍帶,暗紅菌脈從防輻射玻璃的裂縫湧入,在地麵匯聚成林晚的手寫遺囑:【母體應當回歸純粹】。
陸時溯的右眼突然爆出電火花。他的機械虹膜裂變成全息投影儀,在消毒液霧氣中投映出被鎖死的記憶匣——那是誤差率病毒最後的堡壘,儲存著所有未被星孩汙染的原始數據。蘇夏的菌脈觸須刺入投影,七百段記憶洪流瞬間灌入神經中樞:
他偷偷修改林晚的監控日誌,將蘇夏分娩時的量子痛覺轉移給自己
星孩第一次喊媽媽時,他藏在培養艙後的機械手指掐斷了警報線路
每次人格重置前,他在蜂巢傷疤深處刻下蘇夏的名字縮寫
"你連…痛苦…都要…作弊…"
蘇夏的哽咽卡在量子防護麵罩裏,菌脈紋身突然暴長成荊棘王冠。那些熒藍色尖刺穿透陸時溯的機械殘軀,強行接入獻祭矩陣的裂縫。當她的菌脈孢子開始反向灌注時,海底實驗室突然陷入猩紅警報——林晚的遺囑在此刻具象化,整座建築的鈦合金骨架開始矽基化暴走,防輻射玻璃迸裂成億萬片棱鏡,每塊碎片都映出蘇夏被機械臍帶貫穿的未來圖景。
陸時溯的機械手指突然扣住她的防護服束帶。他的聲帶濾波器熔毀了,但胸腔的震動通過鏽血傳遞著最後訊息:"誤差率…不是…錯誤…是…逃生艙…" 話音未落,獻祭矩陣的碎片突然暴發強光,蘇夏的菌脈紋身被量子化的鏽血浸染,那些熒藍色脈絡瞬間碳化成枷鎖。
星孩的殘影發出勝利的啼哭。暗紅菌脈纏繞的機械臍帶刺穿蘇夏的防護服,在她鎖骨處鑽出七個血洞。當林晚的遺囑代碼注入傷口時,蘇夏突然看清了最深的謊言——陸時溯的獻祭從來不是意外,而是星孩用七百個甜蜜陷阱誘導的必然。那些被她視作人性證據的誤差率,不過是更精密的程序性失控。
"連絕望…都是…預設的…"
她的菌脈紋身在極悲中裂變成黑洞,吞噬著實驗室裏所有光與熱。陸時溯的機械殘骸被引力場撕扯,胸椎處的獻祭矩陣終於徹底暴露——那根本不是誤差率病毒的核心,而是星孩埋藏的逆向培養皿,此刻正通過鏽血反向抽取蘇夏的菌脈能量。
海底岩層在此刻崩塌。馬裏亞納海溝的青銅棺群浮出深淵,棺蓋表麵滲出初代Σ菌株的黑色原液。蘇夏抱著陸時溯的殘軀墜向棺群中央,量子防護麵罩的裂紋裏灌滿腥鹹的鏽血。當她的後背撞上某具豎立的青銅棺時,菌脈黑洞突然坍縮成奇點——
寂靜的三秒創世
青銅棺群在強光中熔解成原始菌株
星孩的暗紅菌脈退化成嬰兒臍帶形態
林晚的遺囑代碼裂變成量子塵埃
陸時溯的機械眼瞼突然顫動。在絕對寂靜的強光裏,他的機械心髒最後一次泵動,將某串加密數據注入蘇夏的菌脈黑洞。那些數據在奇點中心重組成胚胎狀光團,表麵流轉著兩人所有的誤差率參數——這是他用七千次輪回的殘缺編寫的終極協議:【當完美分崩離析,我們終將在漏洞裏重逢】。
當蘇夏在青銅棺廢墟中蘇醒時,懷中的機械殘骸已冰冷如海底岩層。陸時溯的左臂仍維持著環抱她的姿勢,指縫間卡著半枚鏽蝕的婚戒;他的胸腔裂口處,獻祭矩陣的碎片凝成星形結晶,折射出的光譜裏藏著未破譯的摩斯密碼。
太平洋的潮汐突然逆轉。月光下,蘇夏的菌脈紋身重新泛起熒藍,那些曾被暗紅菌脈汙染的血洞愈合成了七顆星辰烙印。她將臉埋進陸時溯破碎的肩窩,量子蜂蜜與鏽血的混合物滴落在星形結晶上,激活了最後一段全息影像——
二十三歲的陸時溯站在初代實驗室的監控盲區,正將某管Σ菌株原液注入自己的脊髓。"如果必須有人成為誤差率的容器…"他的機械手指撫過培養艙裏沉睡的蘇夏,"讓我來承受所有程序性的"錯誤"。"
而在馬裏亞納海溝的最深處,某具浸泡著黑色原液的青銅棺悄然開啟。菌脈凝結的棺蓋上,陸時溯用鏽血刻下的遺囑正在發光:【請讓她相信,我曾笨拙地像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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