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王爺沒什麽公務纏身，正坐在營帳中查看奏折。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抬起頭，對一旁的趙亞楠揮了揮手。趙亞楠見狀，立刻乖乖地走到王爺麵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王爺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溫和地看著她，開口問道：“河邊那些草木灰，聽聞是你向百夫長申請，才搬到河邊供那些女子洗衣用的，可有此事？” 趙亞楠先是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王爺會問起這件事。片刻後，她輕輕點了點頭，回答道：“稟王爺，確實如此。因為洗衣用的皂角常常不夠，要是搶不到皂角，衣服洗不幹淨可是要挨板子的。就像我剛開始，做完早飯再去洗衣服時，皂角早就被搶光了。可衣服洗不幹淨就得挨打，我看著那些姐妹們實在可憐。我一天才洗四盆衣服，而她們一天卻要洗十多盆，哪會有那麽多皂角？我便想著，廚房的那些草木灰放著也是浪費，不如搬到河邊給大家用。一來能讓衣服洗得更幹淨些，二來也能幫那些窮苦的女工省些力氣。”
    王爺聽聞，神色微微動容，接著追問：“你還知曉些什麽？不妨都細細說來。”
    趙亞楠微微低下頭，眼中滿是憐憫與不平，悻悻說道：“他們每日勞作繁重，卻常常連肚子都填不飽，如此高強度的工作，換來的竟是食不果腹，實在有失公允。就拿王勇他們這些夥夫來講，處境更是艱難。他們一天竟然隻有一身衣服可穿，每晚洗了後趕忙晾曬，第二天接著穿，鞋子也僅有一雙 。這炎炎夏日，酷熱難耐，好多人因沒多餘衣物，隻能光著上身幹活。住宿條件更是糟糕透頂，通常就是在地上鋪些稻草，條件稍好點的能有張草席，可大多數人隻能直接睡在稻草上。我不過是因為製作出蚊香得了獎勵，百夫長便賞給我一張行軍床。可王勇他們在這兒都待了好些年，卻連一張行軍床都沒有，他們的草席破破爛爛，難以蔽體。後來也是因為我們製作蚊香有功，上頭才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床褥子。”
    王爺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神中滿是憤怒與疑惑，當即急切地叫來影子。他眉頭緊皺，語氣中帶著幾分惱火：“我們每月不是都把銀子拿過來補貼他們了嗎？怎麽到頭來還是這副光景？” 影子一聽，心裏“咯噔”一下，生怕又傳錯話惹王爺生氣，忙不迭地連連回複：“屬，屬下這就去徹查！”邊說著，邊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額頭也滲出細密的汗珠。王爺麵色冷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影子趕緊下去。影子匆匆退下，想著這次可得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不然沒法向王爺交代 。
    王爺再次將目光投向趙亞楠，追問道：“你還知道些啥？”趙亞楠微微低下頭，暗自思忖一番後說道：“我隻知道他們都窮得很，身上怕是連一個銅板都掏不出來，不知道這算不算。還有，他們做飯的時候，人手經常不夠。就說我們廚房，要做100號人的飯，居然隻有兩個幫廚。你瞧那兩個小孩，才那麽小，每天天還沒亮就得起來準備食材。還好廚師王勇人不錯，很照顧那兩個孩子，不然就憑那兩個小孩，我都不敢想這麽多人的飯菜得忙到什麽時候才能準備好。”
    王爺聽完，神色凝重，緩緩開口：“嗯，看來確實得派個人深入其中，才能把這些事情調查清楚，不然就隻能看到表麵。”他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心中已然開始盤算著如何安排人手，徹查此事，還這些底層人員一個公道 。
    趙亞楠心裏犯起了嘀咕，自己這麽一股腦把這些事兒告訴王爺，也不知道會不會暗地裏得罪什麽人。可要是不把這些情況說出來，那些在底層苦苦掙紮的人，還不知道要熬到什麽時候才有出頭之日。要是能解決他們的溫飽問題，就算自己再挨一頓板子，似乎也值了。
    沒過多會兒，影子匆匆回來向王爺稟報：“王爺，我巡查了各個營帳，確實有不少人沒有被褥和像樣的服飾。之後我又到各個倉庫查看，發現倉庫裏的物資儲備其實挺充足的。我查看了賬簿，每月都有采買被褥和服飾這些物品。我詢問了好幾個百夫長，有的人說那些人身份太過卑賤，不需要發放這麽多物資；還有的找借口說已經發放下去了，隻是他們自己不舍得用。不過我發現，前線的士兵情況還好，主要是在後方做工的人，嚴重缺乏被褥和衣服。至於每月的月錢，那些人身上確實是一個銅板都沒有。百夫長們都以怕他們提前把錢花掉，幫他們存起來，等回營的時候一起發放為理由，扣下了月錢。”
    王爺聽後，頓時怒目圓睜，臉色漲得通紅，胸膛劇烈起伏，大聲吼道：“豈有此理！走，帶本王親自去看看！”說罷，衣袖一甩，大步往營帳外走去 。
    影子領著王爺來到了趙亞楠所在的營地，王爺當即下令吹響號角，將這營地的近500名士兵全部召集到了操場上。王爺滿臉怒容，大聲說道：“上方每個月都給大家配置了服裝、被褥、鞋子等基本生活物資，也下撥了月錢。如今你們身處前方，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十分辛苦，我絕不希望再出現克扣士兵物資和錢財的事情。今天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不針對任何人，也不點名，隻希望各位長官以後能好好對待自己的士兵。現在，沒有被褥的人全部出列，被褥破舊不堪或者殘缺的都過來排隊，此次發放不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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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許多士兵紛紛向前一步走了出來，有序地排列好等待領取被褥。僅僅一會兒的工夫，就發放出去了100多床被褥。發放完被褥後，這些士兵便回到了自己的隊伍中。王爺又高聲喊道：“沒有足夠服裝換洗，隻有一套衣服的，也出列過來再領一套服裝，同樣不記名。”看到前麵的人真的領到了被褥，人群中不少人又紛紛出列領取服裝，這一輪下來，又發放出去了100多套服裝。接著，王爺又讓人發放了鞋子等生活物品。
    站在一旁的幾位長官神色擔憂，麵露緊張之色。王爺又對著在場的士兵們說道：“每個月朝廷都給大家發放了月錢，要是有誰沒領到，或者有誰被拖欠了之前的月錢，到今天還沒有結清的，就到我的營帳來直接向我報告。如果有誰吃飯吃不飽，也可以到營帳這邊來找我。”說完，王爺便帶著影子等人轉身往回走。他心裏著實不想針對誰，也不想批評指責誰，隻是真心希望底下的士兵們能過得好一些。
    王爺嚴肅地對影子說道：“你把我的意思傳達給其他各營的營長。今日之後，我會再去巡查。要是還發現有士兵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屆時可就不會再是不記名、不處罰了。月錢必須按時發放。要是錢不夠，我會想辦法解決。但我把錢弄來了，卻有人不發下去，這樣可是會失了軍心，後果不堪設想！”影子趕忙恭敬地應道：“是，屬下謹遵吩咐。”說罷便匆匆離去。
    王爺轉頭看向趙亞楠和李嬤嬤，對李嬤嬤吩咐道：“你倆去女子做工的地方，帶些物資過去給她們發放。缺什麽就給她們發什麽。然後再跟負責發放皂豆的百夫長說，每天多增加兩盆皂豆，好讓她們洗衣服用。灶台的草木灰每天也一定要運到河邊，方便她們洗衣。”李嬤嬤連忙應道：“奴婢記住了。”隨後便帶著趙亞楠以及幾個士兵，領取了許多女子用的服裝和鞋子，來到了女子做工的營帳。
    這裏隻有兩個營帳，卻擠著五十多名女子。李嬤嬤給她們發放了一些蚊香，然後說道：“大家聽著，沒有衣服的排好隊過來領取基本生活物品。”那兩個和趙亞楠熟悉的小丫頭，看到這一幕，心裏明白是趙亞楠幫了大忙，十分欣喜，可又因害怕而不敢上前與趙亞楠搭話。
    趙亞楠看著這些女子，心中有些感慨，她走上前輕聲說道：“大家別害怕，以後有什麽困難可以跟我說。這些東西大家先拿著，好好照顧自己。”女子們聽了，紛紛投來感激的目光，雖然依舊有些拘謹，但還是小聲地說著謝謝。李嬤嬤和趙亞楠忙前忙後，直到把物資都發放完畢，才稍微鬆了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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