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來吧，這種事……你不必有顧慮，本尊並不會認為這是冒犯。本尊還未多謝你救了本尊，本尊會銘記在心。你放心，賞賜不會少你。”語氣和緩，伸手把跪著的少年親自扶了起來。
    “不，是屬下冒犯了尊使，尊使若要懲罰，屬下絕無半分怨言！”司淩夜誠惶誠恐，不敢接過她伸來的手，把頭埋得更深。
    身體一輕，她用靈力強行把他托了起來。
    “尊使……”少年似乎受寵若驚，飛快抬頭看了她一眼，又馬上害怕地低下。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此前她寫在臉上的懷疑，想必是讓他憂心忡忡了一路。在聖教中隨侍喜怒難測的高層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稍有不慎，能死得痛快都是輕的。以前她從普通殺手一路走上來，像這樣憂心忡忡、如履薄冰的時刻是司空見慣，讓她就沒有安心睡過一次好覺。曾經，她本以為等她做了高層後不會如此待下，結果對屬下的一點隱瞞，她卻比原先的那些護法長老更加多疑，也更加喜怒難測。
    她，也逐漸活成了自己曾經萬分厭惡的樣子呢。
    歎了口氣，有些慚愧，她伸手摸了摸他墨黑的秀發，以示安慰：“別害怕了，你沒什麽錯。本尊不會懲罰你的。”
    看到猛然抬頭的少年眼裏猝然劃過的震驚，她有些尷尬地縮回手，不知怎麽，看到他那副害怕的樣子，下意識就想像以前對夜兒那樣摸摸頭表示安慰，結果她一時忘記了他不是夜兒，而是她的下屬。清咳了兩聲以掩飾尷尬：“你先回去休息。在秘境這麽長時間，想必也累了。休息好了，明天再來月清宮，本尊有要事交代你去辦。”
    等她轉身回到月清宮後許久，司淩夜仍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漂亮的黑瞳裏說不出是什麽情緒。
    ……
    許是在幻境中被困了許久，精神力損耗過大，乍然回到溫暖的大床上，她隻覺得疲累不堪，倒頭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次日正午。
    被射進窗欞的耀眼陽光驚醒，她驀地坐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臉，她怎麽會睡了這麽久？
    或許，當真是因為她太累了。
    伸了個懶腰，隨意換上了一身紫衣，簡單梳洗裝扮後，就施施然走到了她的側殿書房。
    剛坐下來沒多久，侍女就在書房外恭敬敲門：“尊使大人，霜楓宮宮主求見。”
    怔了片刻，昨天的事情浮上腦海，愧疚情緒湧起，“宣。”
    司淩夜站在書房裏，單膝下跪垂首行禮：“尊使大人。”
    “起來吧，你救了本尊性命，不必如此多禮了，說吧，尋本尊何事？”
    “尊使大人昨天說有事交辦屬下去辦，屬下特來領命。”他站起，但仍躬身道。
    東方九容愣了下，想起確實有這麽一回事。看他身上黑衣有些水汽，似是被晨露打濕，是一大早就來等了嗎？
    “之前拿到的那些天材地寶，你送去仙門的拍賣行拍賣。……最好去瀚天城這種大一點的城市寄賣，盡可能多拍點錢。”
    他有些不可置信抬頭：“尊使，這麽重要的事情，竟要交給屬下去辦麽？”
    她眼神深邃，淡淡盯著他：“嗯，本尊相信你的忠誠。拿好尊使令，用這個出教。”
    話中似有深意，他趕緊垂首道：“多謝尊使，屬下定不辱使命。”
    涉及拍賣從秘境中取得的天材地寶一類的事情，往往輪不到七宮宮主去辦。這算是聖教一個重要的經濟來源之一，根據往常的慣例，至少都得由四護法去辦。像這種來源於上古秘境的天材地寶，更是由三長老或者左右二使親自送去拍賣，防的就是下屬會私吞拍得的靈石。
    如今左右二使之位被廢，三長老中，有兩位和她不對付，第三位和她又不熟。與其交由旁人，還不如交給承夜去辦。一來可測試他的忠心，二來，就算他真的昧下一部分靈石也無妨，就當是給他的賞賜了。
    這少年很聰明，或許能給她驚喜也說不定。
    “尊使可還有其他事情吩咐？”
    “沒了，你退下吧。”
    “是，尊使。”
    躬身退出月清宮後，恭謹的神色盡數褪去，變成了漠然的模樣。
    去仙門麽……正好，他也有事要去仙門。
    他失去的東西——全部都要——一樣一樣——奪回來！
    ……
    夜已深，月光柔和灑在地麵上。
    月清宮內，她仍在凝眉批著上報的卷宗。
    此前她離教數月，積壓的卷宗，已經日夜無休連續批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批完。
    感覺腰酸背痛，把筆隨意丟在卷宗上，伸了個懶腰，哀歎道：“修冥，你可要給我足夠的報酬才是……好不容易才讓明昭放我離開魔界，結果還得幫你折騰這個爛攤子……”
    司淩夜匆匆來到側殿門口想要求見時，恰恰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
    聽到“明昭”二字，他眸色頓轉幽深，漂亮的黑瞳裏盈滿殺氣。
    嗬，他就知道她在騙人！一邊說愛他，一邊又想著明昭！
    東方九容，你可真厲害，意識都被困在幻境裏了，還能騙人！
    他心中憋悶，妒恨的火焰燒的他失去理智，隻聽到“明昭”二字就開始生氣，甚至都沒有注意聽她到底說了什麽。
    深呼吸了一大口，吐出胸腔中憋悶的情緒。他定了定神，收起眼裏的怨恨，換回了恭敬的模樣，“尊使大人，屬下承夜求見。”
    她愣了愣，他離教好像也有月餘，這麽晚了還來找她？
    “進來。”
    司淩夜躬身行禮：“尊使大人，深夜求見，是想向大人稟報之前大人交辦屬下去做的事。”
    “嗯，辦得怎麽樣了？”她有些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自己的秀發。
    雙手恭恭敬敬把乾坤戒舉過頭頂：“靈石都放在了裏麵，請尊使過目。”
    隨意接過了乾坤戒，用神識簡單掃了一眼：“嗯。此次辛苦你，先去休息吧。”
    “……”
    看到他好像沒有走的意思，她側頭：“還有其他事？”
    “……尊使大人，不清點靈石數量麽？”
    “本尊相信你的忠誠，無須清點。”她和顏悅色，和之前在地宮中的冷漠懷疑判若兩人。
    沉默片刻，他深深行了一禮：“屬下……多謝尊使大人。”
    “嗯，以後好好為教王和聖教效力便是。”
    “是，尊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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