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緊的拳頭青筋暴起，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訝異的聲音：“夜護法，你回來了？”
    藏在衣袖裏的拳頭驀然放開，瞬間收起了臉上所有的情緒，轉頭微笑道：“羽護法。”
    “夜護法執行任務的速度真是令人驚訝，聽說這次的任務是暗殺一位有七重天巔峰的仙宗宗主，夜護法竟然也能這麽快就順利歸來，果真實力超群，無怪教王大人會破格提拔你做四護法之一。”來人是四護法中的青羽，不像旁人那樣對他充滿敵意，青羽笑得溫和，毫無保留地讚歎道。
    護法青羽，由越夙直管。
    “羽護法過譽了，承夜惶恐。”拱了拱手，他含笑恭維對方，“承夜資曆尚淺，如何能和羽護法相比？日後還要勞煩羽護法多多指導承夜才是。”
    “夜護法匆匆執行任務歸來，是知道聖典在即，趕著回來參加聖典的嗎？”青羽笑得頗為親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全無心機，一副陽光熱情的樣子。
    “聖典？”他一怔。
    “噢，我忘記了，夜護法來教中時間不長，可能還沒親曆過聖典。聖典是聖教中十年一度的盛會，除了在外執行任務實在回不來的，理論上教中上下所有人都會參加。聖典會持續七天七夜，是教中難得的一次徹底狂歡，除了常規的珍饈盛宴、美人歌舞之外，最重要的是，在聖典中有一個特殊活動——那是隻有聖典舉行之時才被允許的活動——聖典上，可以任意挑選教中人進行挑戰，當然，前提是要對方同意。挑戰成功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敗者要為勝者做一件事，算是彩頭。挑戰會在教王、乃至全教上下的注目下進行，敗者斷沒有違約之理。不過也不必擔心，讓做的事不會是什麽自殺自殘之類……教王也不會允許如此，這隻不過是一個調劑興味的活動罷了。夜護法若有興趣，亦可提前挑選想要挑戰的對手。不過——”
    青羽頓了頓，看著他的眼神裏似有深意：“夜護法，想要挑戰你的人恐怕不少，護法還是早些做好準備才是。”
    “多謝羽護法提醒，承夜感激不盡。”司淩夜沉聲道，行了一禮。
    “夜護法太多禮了，你我是同僚，合該如此。”青羽連忙回禮，淺笑道，“夜護法，羽還有事，先行告辭。”
    “……羽護法，承夜有一惑不解。”沉默片刻，開口叫住了轉身正欲離開的青羽。
    “哦？夜護法還有何事？”
    “……羽護法為何要特意前來提醒承夜？承夜未曾記錯的話，羽護法的直屬上司是越夙長老。”犀利的眼神中帶上了探究，問出的話一針見血，似是已經把他整個看透。
    青羽回過頭，打量他的眼神裏帶上了一些驚異和意外。
    沉默了許久，青羽輕笑起來：“夜護法果真聰明絕頂。”
    “羽護法可方便和夜坦誠相告？若不方便，也……”
    再度輕笑兩聲，青羽壓低的聲音傳音到他耳畔：“羽，是由右使大人親自救下並帶回教中，羽深受右使大人重恩，無以為報。”
    眼底不可避免翻起驚濤駭浪，雖也用上了傳音，但仍能察覺聲音裏微不可聞的顫抖：“你說的是……”
    “羽被月冥大人救下之時，彼時的月冥大人也還是四護法之一。”不再繞彎子，他奉了命令前來，要的就是直接向他點破自己究竟是誰的人，青羽淺笑道，“夜護法不必太過憂慮，有月冥大人在，護法的窘境不會持續太久。大人讓我轉告護法，還請稍安勿躁，待到聖典過後，大人自有安排。……對了，大人讓我再轉告護法，聖典上若有暫時無法應對的挑戰，不要硬戰，暫退就是。”
    心中情緒複雜交織，不知是何種滋味。
    教中上上下下、甚至包括修冥都以為，教中高層裏隻有赤離是她的舊部，誰知青羽才是她手下隱藏最深的那一步暗棋。青羽的真實身份連修冥都不知，可是，她現在卻把這步隱藏極深的暗棋故意展現給他看——
    為什麽？是想告訴他不用太過擔心現狀？還是想告訴他……
    不讓赤離幫他戒律刑罰一事，是為了故意做給修冥看的麽？
    他不是笨蛋，在青羽自曝身份之時，他就明白了她的苦心。
    “夜護法，羽告辭了。”青羽拱手後直接轉身離開，腳步匆匆，似是怕被旁人發現。
    眸中剛剛還凝聚不散的烏雲驟然撥雲見月，轉變為交相糾纏的複雜，一如他們之間的關係。
    每次都在他心情跌到穀底時，又猛然一把把他拉上來。讓他的心永遠在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中孤舟飄搖。
    聖典，聖典……
    被允許互相挑戰的聖典。
    ……即使她讓他麵對無法應對的挑戰不要硬戰，而是暫退。
    可他如何能退？多少人在等著看他的笑話？他若退了，以後該如何立足？
    何況，除此之外……
    這，或許是他能夠證明自己的，一次機會。
    少年人特有的好勝情緒在眼底漫開，他突然開始對聖典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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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聖典啟幕。
    露天的巨型幕台和端坐在台上正中央、玉座之上的黑袍教王，正斜斜把玩著一杯紅酒，唇邊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坦然接受著台下教眾的萬人朝拜。
    紫衣女子坐在他下首，淡然的和他一同接受教眾的朝拜和高呼：“教王大人、尊使大人洪福齊天，壽與天齊！”
    修冥站起身來，把手中鮮血一般豔紅的紅酒灑在地上，用上了靈力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山穀：“聖典，自此開始！”
    狂歡由此揭幕。
    珍饈美饌堆積如山，美酒佳釀蓄積如海。
    各式各樣的美少年和美少女嫋嫋婷婷走於狂亂的殺手之間，不斷向遊走於生死之間的殺手奉上平日裏難以得見的珍饈佳釀。
    嬌笑聲、猜酒聲、笑罵聲、甚至還有男女之間的呻吟聲不絕於耳，共同構成一副靡亂荒淫的場景，酒池肉林，不過如是。
    夜色之中，站在高台上，眺望著台下的狂歡，東方九容有些怔怔，眸光悠遠，似乎回憶起了什麽舊事。
    頭頂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帶著溫熱的氣息拂過她頰側：“在想什麽？”
    “修冥，我們經曆過多少次聖典？”有些感慨，又有些懷念。
    奇怪的問題讓修冥忍俊不禁，“不記得了。有很多次，我們都在外麵執行任務，沒能參加。”
    “是嗎？好像確實如此。”衝著修冥回眸一笑，即使是那張用幻顏珠變幻過的普通的臉，突如其來綻放的薔薇笑顏還是讓修冥一時之間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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