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語刀
    感受到懷裏的嬌軀不停顫抖，他撫摸著懷中人柔軟如緞的秀發，將握著的玉手輕輕伸進了自己胸前的衣襟，掌心劃過赤裸的肌膚，其下是一片凹凸不平。
    尤其是胸口的位置，圍繞著心髒一圈，是無數觸目驚心的傷疤，冰涼滑嫩的掌心緊貼在火熱的胸膛上，凹凸粗礪的傷疤硌得細嫩的肌膚生疼，察覺到緊貼自己胸膛的那隻纖巧玉手在不斷顫抖，想要縮回，司淩夜輕歎一聲，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許她把手縮回去。
    “師尊可知，這些傷，每到陰雨之日，就會比萬蟻噬咬還要酸麻，還要痛苦。初到聖教的無數個日夜，白天，我在訓練場上生死相搏，夜晚，白日的新傷和舊傷疊加，我往往痛得無法入眠，是以，徒兒早已養成了夜晚無須休息的習慣。舊傷每一次發作，都在提醒我那十年地獄，那是絕對……絕對不能忘記的仇恨。”
    “師尊知道，那樣的日子，我是怎麽熬過來的麽？八十一根錮魂釘一根根釘在心口上，刺在魂魄裏，可是，比身體上的痛苦更甚的，是讓我親眼看著你，用這雙曾經帶給我無數溫暖的手，冷酷的把八十一根錮魂釘、親手……一根根……打進我身體裏……”
    話聲越來越輕，卻像一道道驚雷在她耳畔不斷炸響。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帶著歎息的呢喃，“師尊覺得我做得過分，可是徒兒現在對師尊所做的，不及師尊對徒兒做的萬一。徒兒願意為了師尊可以連性命都不要，可師尊對徒兒最狠毒的時候……連死，都不準徒兒死呢。”
    肩膀不住抖動，沉默的埋首在傷痕累累的胸膛前，唇不住顫抖，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狠狠攥緊，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被血淋淋地挑開最隱秘的瘡疤、最深的愧恨，她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臉色比鬼都要慘白。
    “師尊……為什麽不說話？是不屑再和徒兒這條……你曾經的狗……多言嗎？”低頭嗅聞著她的發香，眼底卻凝著嗜血的冷光。
    “不是……不是！我……我……”對方才的口不擇言追悔莫及，壓抑多年的愧恨和苦澀的愛意幾乎要衝破胸腔，惶急的想要解釋，話到嘴邊，卻因言語顯得實在太過蒼白而說不出口。
    “師尊，本來……徒兒也不想拿教王來威脅你。正如師尊所說，教王待我不薄，若非教王慈悲收留，徒兒早已死在明昭手底。教王和徒兒有共同的敵人便罷，徒兒自己也曾經曆過明族附骨之疽般的追殺，本也不想把師尊和教王都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可是……”
    失望地搖了搖頭，“師尊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明明之前求徒兒帶你離開聖教的時候一口許諾，誰知在徒兒提出要求的時候又不肯履約……徒兒可是遵守了諾言，帶師尊離開聖教，甚至提出的要求也並非是讓師尊殺人，但師尊還是不同意，甚至寧願自己受一百鞭，對徒兒的態度還如此惡劣……”
    “別說了！我……我……我不是……”聲音中帶著濃重的痛苦，他每一句話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她心上，本就崩毀的道心更是搖搖欲墜。
    漆黑如墨的黑瞳更是幽深，態度忽轉冰冷，握緊了她的雙肩。
    “徒兒隻想要一個準話，師尊，你到底願不願意遵守承諾？願不願意接受我的條件？”
    “……”鳳眸中掙紮和痛苦交織，要她放棄自己的尊嚴和底線？她如何、如何能……
    “……除了這個。”聲音嘶啞，艱澀的從喉間擠出。
    “除了這個？那你現在還能給我什麽？”
    無法抑製地冷笑起來，偽裝的溫柔麵具被瞬間撕得粉碎。
    “你忘不了的白月光是司天音，你不可放棄的婚約對象是明昭，陪你走過六百年黑暗歲月的生死之交是楚雲修，你唯一的兄長是傅九霄，連你最重視的徒弟、親自選定的東方未來繼承人都是東方鳳羲！你的千年人生何其精彩，有過這麽多的男人陪在你身邊！你的心分成了這麽多瓣，能容納這麽多人！”
    “而我呢？我是什麽？我是你閑暇時候一個陪你上床的玩物，一個為你緩解詛咒的爐鼎，一個在司天音死後聊以慰藉的替身，一個用來迎接司天音複活的容器！師尊，我做錯了什麽？因為我是司天一的兒子，因為我不幸長了一張和司天音相似的臉，所以，我就活該要遭受這些，成為你們這些肮髒的魔界王族之間互相利用算計的棋子？”
    壓抑多年的憤恨質問脫口而出，滔天的憤怒讓他胸膛不住一起一伏，手猛的用力，死死捏緊她的肩膀，幾乎要把她的肩骨捏碎。
    並非故意設計的話語，而是深藏他心中多年的真心話。
    “最後悔收我做徒弟？我有何辜，要被你收作徒弟，平白受了這些非人的苦痛折磨？倒不如當時就讓我死在媚煙樓，倒也一了百了！”
    “當初情真意切的騙我說什麽向父親許諾要護我一生，結果和司天元聯合殺了我父親的，就是你！殺了我父親便罷，甚至還要把我帶去魔界盡情玩弄我的感情，踐踏我的真心，折磨我的身體！不過是因為長了這張臉，我就成了你和司天元之間交易的一樣物品，成了一個拿來磋磨玩弄的玩具！”
    “楚雲修說得果然沒錯，你們這些魔界王族，都是最虛偽、最肮髒的——啊，楚雲修也是，就算楚雲修自己不願承認，他身上也流了那一半肮髒的王族血統！所以我就算出賣他身份又如何？我要報複的本就是你們這些惡心的王族！”
    “難不成，你能為我殺了明昭、傅九霄和東方鳳羲嗎？！你甚至連放棄和明昭的婚約、把東方鳳羲逐出門牆都做不到！他們還是你的未婚夫、兄長和王徒！到頭來，若是把我和他們放在一起選擇，你會選擇誰還需要我說嗎？除了給我身體，你還能給我什麽？！”
    懷裏的嬌軀劇烈顫抖起來，發泄完壓抑在心中多年的質問後，司淩夜眼中火焰更甚，猛地把她推開，一把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強逼她抬頭看著自己。
    漆黑的瞳仁驟然收縮，那張曾經在月光之下讓他一眼驚豔、為之魂牽夢縈多年清冷絕豔的容顏上，如今正掛滿了剔透的淚珠。
    赤紅的鳳眸中盈滿了水潤霧氣，眼尾極紅，晶瑩的淚水如斷了線的明珠沿著那張清冷如月的臉頰不斷跌落，順著他捏緊雪白下巴的手指，順著他的手臂，流進了……他的心裏。
    心髒位置猛然開始劇烈抽動，捏緊她下巴的手也不由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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