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血海無涯
    心之城。
    籠罩在一片血色中的荒蕪之地。
    沒有活物，沒有希望，隻有無盡的荒涼和血色。
    大地幹涸，風沙漫天。漫天的風沙中，唯一彌漫的，是死亡的氣息。在這裏，仿佛連時間和空間都被停滯，低垂的天空，被厚重的血霧籠罩，空氣中是黏稠的鐵鏽味，呼嘯而過的風，帶來厲鬼的尖嚎。
    若是曾經來過此地的明昭在此，就會駭然發現，這一次的死亡氣息比此前濃重了數十倍不止，甚至還充斥著濃鬱的絕望。
    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細線，手上不自覺的用力捏緊了劍柄。她的心之城，竟然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加……
    現在的他，以魂體的形態進入她的心之城，和當初的明昭一般，無法使用能力和仙術，唯一能倚靠的，隻有他和他手中的九天斬穹。
    不比當初的明昭，還有傅九霄和洛清弦輔助。
    所幸，他也並非孤身一人。
    “這女娃娃的心之城，還真是……”斬穹喃喃的聲音從劍身中傳出，“老子活了這麽多年，這是老子見過……最像地獄的心之城。”
    司淩夜垂眸抿唇不語，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她被封印的自我意識。
    低頭看了一眼左手上纏繞的血霧，比之必須得借助傅九霄鮮血的明昭，他的優勢就在於他自身就擁有她的本源之血。傅九霄雖然和她是血脈至親，但與她自己的本源之血相比，關係還是更疏一些。是以，雖然他如今的靈魂境界不如明昭，也無洛清弦琴音引導，但她的潛意識似乎……並不是太排斥他。
    “小子，你跟隨你身上她那滴本源之血的指引，放出神識尋找她的本我意識所在之處。”
    斬穹的提醒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點了點頭，立刻閉上眼，向荒蕪的四麵八方放出神識，閉目良久，忽然察覺到了一股極為微弱的熟悉氣息，猛地睜開眼，纏繞在左臂上的血霧凝成了一條血色緞帶，晃晃悠悠飄向遠方，牽引著他向某個方向前進。
    本源之血之間的共鳴，或許……正是她本我意識的所在位置！
    辨明方向之後，他抬頭望了望血色的天空，隨著血色緞帶指引的位置，急速奔馳而去。
    ……
    光輝燦爛的神劍劃出一道燦然的弧光，精準斬向撲上來的厲鬼咽喉。
    劍刃觸及厲鬼的瞬間，一聲尖銳的嗡鳴響徹雲霄，半透明的鬼影如同被撕裂的霧氣，瞬間瓦解，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黏稠的空氣中。
    一路走來，他已經不知殺了多少隻厲鬼。
    即使周邊暫時安靜了不少，但弦仍繃的死緊。他人的心之城果然危機重重，即使他身上有她的本源之血，也仍然屬於外來者，下意識地就會被她的潛意識所排斥。
    與她的心象風景相匹配的排斥方式，正是潮水般湧上來的一隻又一隻厲鬼。
    “小子，老子提醒你，要是你不慎被這些厲鬼吃了，那你可就完了，直接就會魂飛魄散，外界的身體也會瞬間化作一道齏粉。”斬穹冷冷的聲音從劍身中傳來。
    “多謝前輩提醒，我定會小心謹慎。”
    說罷，他輕歎了口氣，師尊，你究竟在哪裏？
    突然，左臂上纏繞的血色緞帶光芒大作，向著一個方向筆直衝去，他心跳速度驀然加快，急忙跟隨緞帶的指引，揮劍逼退突然從角落竄出來的厲鬼，身形一閃，朝著城中深處前進。
    越往深走，黑暗越濃，黑壓壓的一片死氣沉沉，伸手不見五指，周邊的厲鬼倒是少了許多，偶爾還有一兩隻大型的厲鬼，但也並非他的對手。
    心焦如焚，但黑暗拖垮了他前進的腳步，幸而有九天斬穹的輝光照耀，讓他勉強能辨清前路。
    再一次劈開前方濃重的暗霧，黑暗驟然散去，突然出現的血色光芒讓他短時間內有些不適應，眯了眯眼，卻在看清眼前場景的同時瞳孔驟然收縮，映入眼簾的，竟是一片血色暗海。
    無邊的血海，翻滾著暗紅色的波濤。翻騰的鮮血黏稠而沉重，散發著刺鼻的鐵鏽味，濤聲低沉嘶鳴，像是無數亡魂在海底深處淒厲的哀嚎，刺耳的聲音幾乎能穿透耳膜。
    這裏，似乎已經是心之城的最深處，他已經到了心之城的盡頭。
    但周圍仍是一片死寂，根本看不到任何活人的痕跡，隻有血海海麵上漂浮著幾具屍骸，森森白骨在波濤間一起一伏，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血色緞帶的指引到此也結束了，赤紅的緞帶在血海海麵上飛舞，仿佛在暗示著什麽。環顧了四周一圈，到達血海邊上後，連厲鬼也不再出現，死寂得令人毛骨悚然。沉吟半晌，司淩夜開口：“已再無路可走，一路走來，都沒見到她。……難道在海底？”
    “這血海極是詭異，還是小心為上。”斬穹沉聲道。
    “為今之計，隻有下海一探。”堅定了決心，望著沸騰的血海，司淩夜道。
    出乎意料的是，斬穹沒再阻攔，聲音凝重非常：“也隻有這條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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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無半分猶豫，司淩夜深吸一口氣，一躍躍進黏稠的血海中。
    身上的白衣瞬間被染得血紅，他無暇顧及這些，不斷向海底深潛而入。血腥的鐵鏽味愈發刺鼻，鋪天蓋地的暗紅血漿遮蔽了視線，幸得有九天斬穹散發出的淡淡輝光替他照亮前路，這才勉強能看清遊動的方向。一路下潛，一路不斷地劈開血浪，越往下潛，周邊環境越是黑暗，周圍的黑暗仿佛一個有無盡吸力的黑洞，九天斬穹劍身散發出的輝光仿佛都被黑洞吸收，除了能照亮身前一寸距離之外，再難看到遠處情景。
    被困在虛無的黑暗中，司淩夜心中焦躁至極，血海無邊無際，這樣找何時才是盡頭。忽然，左臂的血色緞帶再度亮起光芒，並且突然凝結成了一條長長的血線，向著暗海深處疾刺而去。心中大喜，立刻跟著那道血線急速前行。誰知，還沒前行多遠，意料之外的變化突然發生，血色緞帶猝不及防緊緊纏住了他的左臂，巨大的吸力直接把他往暗海深處拉去。
    感受到身體完全被那道緞帶牽引，不論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臉色驟變，急忙揮劍，想要斬斷那道拉扯他的血色緞帶，但一劍下去，卻似是砍在了一縷煙霧上，強烈的吸力仍是把他往深處拉扯，深處的黑暗如同暗夜裏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隨時要將他吞噬。
    乍逢劇變，短暫的慌亂過後，他突然冷靜了下來，這裏，是她的心之城，全憑她心念而動，不管他再怎麽著急，進到她心之城後，都隻能聽天由命。而現在纏繞在他手臂上、牽引他前進的，是她的本源之血。會做出如此反常的行為，隻有一種可能，是她的潛意識，想要帶他去什麽地方。如今，他無力反抗，隻能跟隨她的心念隨波逐流。
    希望，這道血色緞帶，真的能讓他見到……他想要帶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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