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裏笑著搖頭，叔叔，你還是棋差一著。若論算計，還是他更勝了一籌。
    “師尊，可我和傅九霄不同。”
    “傅九霄以親情為名逼迫你兩難抉擇，而我——”
    “我可以為了你……
    停下了後半截，低頭堵住了微張的嫣紅，她隻象征性的掙紮了一下，就癱軟在熾熱的臂彎裏。
    模棱兩可的話語，充滿令人誤會的遐想。
    含糊其辭的承諾，對現在道心崩壞、又深度懷疑自我的東方九容而言，卻仿佛一記救命稻草，讓她深信不疑。
    在散發著血腥腐爛味道的地牢中，在剛氣絕沒多久的屍體旁，昏暗的一豆燭火無風自動，相擁深吻的一對璧人。
    比往日更熾烈的悱惻纏綿，此情此景下卻有股說不出的詭異。
    “把你的一切……全都交給我……師尊……”
    充滿蠱惑的音調，就像引誘人墮入深淵的妖魅。
    分明是光風霽月的仙人，卻比妖魔還要更加蠱惑人心。
    連遭重擊劇烈動搖的心神，在急風驟雨的攻城掠地中益發混亂恍惚。
    識海裏的念頭被衝擊成了片片碎片，隻剩下殘存的圖景。
    她仍記得少年當年熱烈到毫無保留的愛意、隨時隨地願意為了她赴死的決心。
    明明他的話是那樣含糊其辭，沒有做出任何明確的承諾，可意識朦朧的當下，下意識的就會按他引導的方向去想。
    感動、愧疚、愛意……
    淚水一滴滴垂落，滑進交纏的唇舌間。
    她愛他……她相信他……
    迷亂之際，火熱的唇不知何時離開，沿著秀白的頸項一路向下，帶起一陣陣觸電般的酥麻。熟練的挑引很快勾起了熟悉的情焰，衣衫窸窸窣窣摩擦的聲音和愈發難抑的嬌音在空蕩的地牢交錯回響，旖旎生香的勝景與象征死亡和腐爛的地牢格格不入。
    迷亂中保留有最後一絲清明，下意識地伸手推拒，“不……不要在這裏……”
    粗重的喘息在寂靜的地牢中顯得分外清晰，不理會她無力的推拒，纖細的皓腕被霸道的反剪在背後，男人的暗示不言自明。
    “不要……不要……”
    “嗬，還是這麽口是心非。”沙啞的低笑染著濃重的情欲，“師尊，你的身體可不是這麽說的。”
    “唔……不要……”
    懲罰性的輕咬上了敏感的耳珠，男人的呢喃惑人心魄：“今天，我很高興，來陪我玩點不一樣的。”
    高興？情迷意亂的她不解，因為殺了司天元？
    “嗬……叔叔倒是有眼力……帶新夫人來見長輩嗎？”他的笑聲裏有隱隱的愉悅和促狹，“我倒是沒想過這點……不過，若是把你從明昭手裏搶來做我的宗主夫人……倒也……很有意思……”
    他的話短暫拉回了她的沉淪的理智，臉上漫上羞惱的暈紅，“什麽……什麽新夫人……不許亂說……”
    “唔……和做你的王後相比……還是你做我的宗主夫人會更好……”
    “不要……我是東方……東方的王……我怎能做你的……做你的……”
    男人眯了眯眼，彌漫出危險的意味。
    “東方王又如何？誰允許你再回去了？”他再次俯身堵上了嬌豔的櫻唇，把未說出口的拒絕堵在其中。
    “以後，你不再是東方王，而是我的……”他猶豫片刻，仍是沒說出口。
    “你隻能留在我身邊，沒有第二種答案。”
    奇異的幽香從男人的領口漫入玲瓏鼻尖，她腦子一片混沌，難以思考，沒發現其中的異常之處。隻覺得四肢與往日不甚相同，被男人隨意一拂就綿軟無力。
    意識也逐漸迷蒙遠去，心裏原本那個呐喊拒絕的聲音被怪異的香氣衝得七零八落，渾忘了為什麽要拒絕他。
    莫名的火焰在體內橫衝直撞，比平日裏渴求得更多更多，對他的肆意妄為除了抵死迎合之外，再無他法可想。
    他的動作比往常更加激狂，卻並未解去她的衣衫，甚至連礙事的鬥篷都未解開，一反常態的用鬥篷蓋住了她的身子，勉強緩解了一些她的羞意。
    她昏昏沉沉的任人擺布，所幸有寬大的鬥篷包裹住了整個身體，男人同樣眼神迷離，亦是沉醉於蝕骨銷魂之中。
    意識在水火交融中沉沉浮浮，一片渾噩，不知是香氣的緣故，還是陷入情動的狂潮。
    她本該無法再注意到周圍的事物，卻不知怎的，忽然聽到前方黑暗的角落裏傳出了輕微的奇怪聲音。
    魔族天生視力和聽力遠甚凡人，尤為擅長暗處視物，王族更是其中翹楚。即使她靈力被封，也無損於這與生俱來的天賦。
    沉浮的意識短暫浮出水麵，恢複了少許清明。下意識的循聲望去，暗黑的陰影中似乎有一團什麽東西在向著她的方向掙紮蠕動。
    她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目光猶如實質，如閃電穿透濃重的黑霧。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地牢裏莫名刮起了一陣妖風，好巧不巧吹熄了唯一的一豆燭火，整個地牢登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對人族而言，燈火是照亮黑暗的必備之物，但對天生行於暗夜的魔族而言，有無這一豆燈火並無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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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對她而言，黑暗，還更加有利——
    黑暗不僅不影響她看清殘酷到絕望的現實，更能遮去她瞬間崩毀變色的臉。
    ——那是一團被重重鐵鏈束縛在暗影裏的、瘦骨嶙峋的“血肉”。
    扭曲的人體難以辨別形狀，唯有遮住整張容顏的鐵盔是那麽熟悉，勾起了記憶深處最恐懼的回憶。
    鐵盔上專門留出了雙眼的位置，特意的設計正是為了讓其下的人看清麵前的場景。
    “血肉”似乎注意到了她投來的視線，直直望了過來。“他”的目光同樣穿過黑暗，與她的目光在半空交匯成一點。
    她看清了，那是一雙與她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的赤紅鳳眸。
    東方的王族，幾乎代代都有一雙這樣的鳳眸。
    隻是望向她的那道視線裏，充斥著死灰般的木然和絕望。
    她熟悉那種絕望，那是心中所有支柱轟然崩塌、多年堅守化為烏有、曾經無比信仰的神明在麵前跌落塵埃後——
    道心，崩毀成碎片的絕望。
    她趴跪在地上，不可抑製的渾身顫抖起來，周圍的空氣似乎瞬間扭曲成了地獄。
    “燈滅了啊……”男人喑啞的笑聲響起，分明是像仙樂一樣動聽悅耳的嗓音，在她聽來，卻比索命的厲鬼還要恐怖。
    “和在房間相比……這裏倒是別有另一番意趣。”
    黑夜裏的笑聲帶著難喻的興奮，撫摸著被鬥篷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女人。
    他可絕不會把她的身體讓東方鳳羲看到，他驕傲的師弟隻需要在角落裏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聽著他們歡好，聽著他們冷清的師尊是如何在他身下抵死承歡的，就足夠了。
    他要讓那個眼高於頂的師弟知道，誰才是唯一能擁有她的人！
    伏在她身上的健碩身軀直到片刻前都比火焰還要更熾熱，熱到幾能焚燒她的五髒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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