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救了我一命。”楊慕使足了力氣扯著嗓子喊道，同時伸手將李藝濡的腦袋輕柔地靠在自己的肩上。他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裏回蕩著，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與疲憊。
    “你…”李藝濡的眼眶中滿是擔憂的淚水，那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流下來，很快便打濕了楊慕的肩膀。楊慕能感覺到那溫熱的液體滲透衣物，心底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楊慕輕輕拍著她的背，試圖安撫她激動的情緒，聲音溫和地說道：“不怪你們。”“對了，念姨她。”李藝濡緩緩抬起頭，眼睛紅紅地看著他。
    “咳，咳我去找念姨一趟，你們在這等我一會兒。”楊慕突然轉頭咳嗽了幾聲，那咳嗽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他稍微緩了緩，然後伸手拍了拍李藝濡的手，眼神中帶著讓她安心的暗示。
    看到李藝濡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後，他才緩緩起身，朝著八重棺的方向走去，他要去那裏找紅念。
    八重棺所在的地方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靜謐與神秘的氣息。隻見那高大的庚鬼冥木下，堆積了厚厚的一片落葉，就像是鋪上了一層天然的地毯。
    偶爾有微風拂過，落葉輕輕地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此時，靜靜地，輕輕的抽鳴聲傳來，那聲音像是壓抑著的悲傷，在空氣中若有若無地飄蕩著。
    感受到有人靠近之後，那抽咽聲戛然而止，就像被什麽東西突然切斷了一樣。楊慕緩緩走到庚鬼冥木的後麵，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猛地一揪。
    隻見紅念雙手抱膝坐在地上，她把臉深深地埋在腿中，就好像是一個受傷的孩子，想要把自己隱藏起來，不肯抬頭看他。
    “念姨。”楊慕輕輕地喚了一聲，聲音中帶著小心翼翼。紅念先是將頭別向一旁，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轉頭看向他，冷冷地說道：
    “找我幹嘛。”雖然她的話依舊冰冷，可是楊慕卻能聽出那語氣比平常軟了不少。
    楊慕看著她那殷紅的眼眶，一時間愣住了。那眼眶紅紅的，像是被淚水浸泡過一樣，透露出無盡的痛苦與悲傷，他不禁擔心地問道：“念姨，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怎麽不想想自己有沒有事！又是這樣，你還想讓我擔心幾回。”紅念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眼神中帶著憤怒與無奈，更多的是深深的擔憂。
    楊慕聽了，像是一個被訓斥的孩子一樣，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腦袋垂得低低的，乖乖地挨罵，一聲也不敢吭。
    紅念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麵前，每一步都帶著沉重的氣息。“還說去大滅地獄沒走一半就出了這麽多事，你讓我怎麽放心，你讓我們怎麽放心。你有沒有想過你受一點傷大家要急多久！”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像是壓抑著的火山即將噴發。
    “你說你想靠自己，好，我們給你機會。可你呢！一次又一次地在生死邊緣徘徊，你考慮過我們嗎？你考慮過我嗎？你考慮過當初看的比命還重要的承諾了嗎？”紅念越說越激動，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裏不斷回蕩，每一句話都像是鋒利的刀子，直直地刺向楊慕的心。
    紅念伸手抓著他的衣領，力氣很大，像是想把自己的憤怒與擔憂都通過這雙手傳達給他。楊慕緩緩抬頭，他看著比上一次還要失態的紅念，內心就像被無數隻小手緊緊揪住一樣，一陣絞痛。
    “你根本沒把我放心上對不對？你根本就把當初走前答應我的承諾放心上對不對！”紅念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聲音在空曠的地方不斷反複，久久不能消散。
    楊慕一愣，然後連連搖頭，眼神中帶著真誠與愧疚，急切地說道：“念姨，我記得，我一直都記得，你別哭了。”
    楊慕怎麽會忘記呢？忘記那個一輩子隻能困在那地獄中的女子臨走前的囑托。那個把自己所有的期望都交給他，讓他去看看她沒看過的世界，替她活沒活過的生活，這麽重要又沉重的話啊。
    “念姨，讓你擔心真的很抱歉。”楊慕看到紅念手上的力道漸漸鬆開，他輕輕地伸出手，溫柔地替紅念擦去臉上的淚水，那淚水滾燙滾燙的，像是包含著紅念無盡的情感。
    紅念的肩膀抖了抖，像是在努力抑製著自己的情緒，隨後她輕輕地說：“我的命，以後是你的了。”
    這句輕飄飄的話仿佛一道驚雷，又像是一記重錘重重地錘在楊慕的心上，讓他的腦袋一陣暈眩，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他驚愕地說道：“怎麽會，是這樣。”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庚鬼冥木的大片落葉，那落葉黃黃的，一片一片地堆積著，就像是歲月的沉澱。他又看向紅念脖間的血紋，那血紋看起來是那麽刺眼，他隻覺得天塌了般的難受。
    他知道，紅念清白地來，卻被辱而死，她把清白看得比命都重要，卻為了救他和他簽訂命契，與他性命相連。即便現在撤銷可這件事對她也是無法抹除的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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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姨，我對不起你，我們一家都對不起你。”楊慕緩緩地跪在她的身前，低著頭，長久地不敢抬頭看她一眼。他覺得自己背負著無盡的愧疚，這種愧疚感像大山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紅念才輕輕地開口：“起來吧。”楊慕聽到這句話，像得到了大赦一樣，一寸寸地緩緩抬起頭。
    隻見紅念摘下了鳳冠，那鳳冠在她手中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她將長發輕柔地盤起，然後靜靜地坐在一張長椅上，她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麽落寞。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是兩路人，所以從不奢求什麽，但我真地希望有一天，能有人帶我走出去，解救我。”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一片羽毛飄落，卻帶著無盡的孤獨與渴望。
    “雖然，念姨可能已經不重要了，可是，念姨還是想給那個，傻傻的小青一點幫助。”紅念說著，努力地扯出一個令人心疼的微笑，那微笑中帶著無奈，帶著心酸，也帶著一絲希望。
    楊慕的淚水像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他的心眼一動，變成了曾經小青的模樣，輕輕地依偎在她的懷中。他能感覺到紅念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這個懷抱帶著溫暖，也帶著無盡的酸楚。
    他的心很大，大得容得下蒼生；他的心很小，小到難以容下幾也來所有的人。他漸漸體會到楊天的心情，漸漸感受到責任帶來的痛苦。在這一瞬間，他仿佛長大了許多，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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