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薇每天在大街小巷打遊擊，這裏還沒想到好辦法安定下來，家裏又給她打電話讓她回家。村裏來談賠償，但是他們搞不懂協議，要讓在外麵見過世麵的杜雨薇回來談。被一天一個電話硬生生地叫回家，全家人都在廚房忙活，做的飯菜比過年還豐盛，因為今天政府的工作人員過來談賠償。杜雨薇知道現在都是按合同辦事，送禮招待這一套已經不管用了，但她家裏人還沉浸在其中，想著招待好來人，他們回去美言幾句多要些賠償。
    杜雨薇嗤之以鼻。家裏人不了解外麵的情況，但很了解她的情況，還是叫她幹什麽就幹什麽。協商的工作人員來了他們就把她頂在前麵，賠償協議拿到了，按照國家標準補償住房款。
    杜雨薇一直拿著手機不說話，她爸爸急了，“來來來，先吃飯。”
    “不了，我們有食堂，回去吃工作餐。”
    “都準備好了，來來來，坐下，喝點酒。”
    “不行的，我們有規定。”
    來來回回，拉拉扯扯，工作人員隻肯談賠償的事，不肯吃飯。父母沒招了，就看向杜雨薇意思是讓她多談點。杜雨薇卻還在拿著手機劃來劃去，搞得父母尷尬到生氣。他們這邊不提要求，工作人員就要回去。
    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最後還是看著他們開車離開。
    “你怎麽回事？回來讓你跟他們談的，你一句話都不說。”杜雨薇的爸爸氣得漲紅了臉。
    “就是，你老是看手機幹什麽？”她媽媽跟著說。
    “不是說按國家標準賠償嘛，我在查國家標準是多少？”杜雨薇終於開口了。
    “那你開口問啊，你看手機有什麽用！”爸爸又要拍桌子。
    “網上能查啊！”杜雨薇給他們看手機，但是嘛，他們不相信，一個勁地說要開口談。
    杜雨薇繼續低頭看，網上查到的和協議上的是一樣的，她就想現在網絡信息這麽發達，什麽都能查到，工作人員也不敢暗箱操作。她就一五一十地說了，“這就是國家規定的賠償價格，沒的多。”
    “怎麽會……你多說說好話……和他們搞搞關係，肯定能多一點。送你去學校上學，讓你有文化，這點事都辦不好。”
    “你姐要帶孩子，你在外麵見過世麵，你就多說一點。”
    父母急了，杜雨薇也急了，“我想上大專，你們說浪費錢讓我去打工。”
    這一出口，家裏“炸”了。各說各的委屈，農村父母養孩子艱難，孩子得不到足夠的支持委屈。
    ……
    這次是杜雨薇奪門而出。他們剛才提起上了大學的秦放給家裏做了多少事，他們家的地也被征了，都是秦放談的，父母沒有操一點心。她這衝到秦放家“取經”。那一記響亮的拍門聲把杜雨薇自己拍醒了，秦放考上了大學，在城裏工作，這個時候怎麽可能在農村的家。
    衝動是魔鬼啊！
    大門開了，秦放的媽媽站在門口。
    “姑……”杜雨薇硬著頭皮打招呼，“在家呢。”
    “薇呀，你回來啦，來，進來坐。”秦放媽媽熱情地招呼著。
    杜雨薇進退兩難，進去沒話說，直接回去又不禮貌。
    “秦放在嗎？我有點事想問他。”杜雨薇就站在門口說，她那肯定不在，那就再打個招呼就走了唄。
    “在啊。”
    秦放媽媽轉頭對屋裏頭喊了一聲，秦放像是變魔術似地走了出來。杜雨薇看呆了，這時候他怎麽會在家裏。不是該在公司裏忙著上班嗎？馬麗麗給她描述過辦公室裏的場麵，看著都坐在工位上一動不動，其實在處理七八件事，就是工廠裏是手腳不停，辦公室裏是腦子不停。
    “找我什麽事？”秦放直接就問。
    “我……”杜雨薇猶猶豫豫，看到旁邊秦放媽媽也在等，她就一五一十說了，“不是新修一條路嘛，我們家房子要被征了，要談賠償，我來問問你們家的地是怎麽談的。”
    “怎麽談？”秦放愣了一下，“就按照合同談啊。”
    秦放輕笑了一下，顯得這個問題很無知似的。杜雨薇“哦”了一聲轉身要走，他接著說：“你們要是嫌看合同麻煩，我幫你們看。”
    秦放主動跟著杜雨薇回家，他拿到協議書也和杜雨薇一樣就在手機上看來看去。杜雨薇發現了家人臉上那種不滿又出來了，於是開口說：“你在手機上搜什麽呀？你上次那個賠償價格是怎麽談高了？”
    “我搜國家賠償標準，”秦放的頭都沒抬起來，“我們上次是搞錯了標準，被農地當成民房搞錯了嘛，本來就是那個賠償金，沒高。”
    說完，秦放把協議書還回來，“你們家這個沒錯，就是這個金額。”
    杜雨薇接過來，再打量家裏人，爸媽姐姐，看了一圈沒人說話。果然，對著她，他們可以指手畫腳橫豎不滿意，對著外人，特別秦放這種上過大學有文化的那就一丁點意見也說不出來。
    秦放幫了忙，杜雨薇的父母留他吃飯，秦放卻推脫，“家裏我媽都做好了，我也就看了協議，叔、姨，沒幫上多大的忙。”
    杜雨薇的父母把秦放送到門口，還是塞了一袋水果表示謝意。
    吃晚飯沒有吃午飯那麽劍拔弩張，一家人都心平氣和了。父母不挑刺了，杜雨薇不賭氣了，就按著協議上來吧。
    “這個讀過大學就是不一樣，說得明明白白，國家標準，一聽就很有文化。”杜雨薇的爸爸眯了一口老酒，不光覺得秦放說的有道理，還覺得自己也很有道理。
    杜雨薇低頭吃飯，有理就有理，事情過去就行了。
    ……
    夜裏，杜雨薇的姐夫趕了回來，一進門就問賠償的情況。杜晴把協議書給他看，他不幹了。
    “就賠這點錢？我們一家這麽多人呢，夠幹什麽？”姐夫不滿地說到。
    “那村裏的大學生都說這是國家標準，就賠這麽多。”杜晴解釋到。
    “秀才辦事，十年不成。肯定不止這麽點，要和他們談啊！”姐夫一臉焦躁，覺得家裏人把事辦砸了。
    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父母一聽又覺得這有道理，肯定能談，肯定能多要。杜雨薇歎了口氣轉身上樓睡覺，她不想管了，再說裏麵也沒她的份額，她拿什麽身份去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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