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神的話，跟蔡遙的話互相印證了。
    都指向了漢南古河道。
    “我知道了，多謝袁主任。”
    王洛書平靜回應道。
    掛斷電話後，王洛書直接訂了一張明天前往漢南的機票。
    他倒要去看看，這古河道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
    不一會。
    門外傳來叩門聲。
    “進。”
    王洛書說道。
    門開了。
    祝卿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穿著一身素淨的月白色長衫，但此刻，那原本一塵不染的衣角上，卻沾染著幾處難以察覺的的濕痕和細微的塵土顆粒。
    幾縷墨色的發絲掙脫了發簪的束縛，略顯淩亂地貼在光潔的額角和鬢邊，帶著一絲風塵仆仆的痕跡。
    然而，這一切細微的淩亂，都被她周身那股亙古不變的沉靜氣場所覆蓋。
    她的臉龐依舊如玉雕般清冷無瑕，那雙深邃的眼眸宛如寒潭，不起一絲波瀾。
    沒有喘息，沒有疲憊，甚至連一絲長途奔波的燥意都尋覓不到。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仿佛剛剛隻是從隔壁庭院緩步而來，而非披星戴月，駕馭狂風跨越了遙遠的距離。
    祝卿安就那樣看著王洛書，努力扯動了一下嘴角，像是想笑，可她失敗了，然後輕聲道“我回來了。”
    看到祝卿安這副模樣，王洛書不自覺也掀起了嘴角。
    他看到了祝卿安笨拙的努力，那種努力想要露出笑容的樣子，有一種憨憨的美。
    “你好像趕路很急？”
    王洛書笑著指向不遠處的一根凳子“先坐會吧。”
    祝卿安走到凳子前，然後坐了下去，雙手搭在雙腿上，背部挺得筆直，然後回答道“不急。”
    “好好好，不急。”
    王洛書笑道“那你這次去執行什麽任務了？”
    “去嶺南了。”
    祝卿安沒有隱瞞“嶺南最近不太平，有很多境外勢力在攪動風雲，經查是八蛇在後麵搞鬼。”
    “這次去嶺南，我搗毀了三處八蛇的據點。”
    其實，這些都屬於保密信息，自己去執行的任務大可不必告知別人。
    可，祝卿安對王洛書沒有半點隱瞞，由此可見她對王洛書的信任。
    辦公室內一時安靜下來。
    王洛書靠在沙發上，目光落在祝卿安身上。
    她坐得筆直，像一株安靜的雪竹，月白色的長衫襯得皮膚愈發白皙。
    “嶺南…”
    王洛書重複了一遍“八蛇在那邊的據點很難處理嗎？”
    “嗯。”
    祝卿安應了一聲，看著王洛書“據點結構複雜，處理起來需要時間。”
    “辛苦。”
    王洛書道。
    他知道從她口中說出的“處理起來需要時間”，意味著過程絕不輕鬆，隻是在她那裏，再激烈的搏殺也化成了平靜的敘述。
    “不辛苦。”
    祝卿安回答，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今天天氣不錯”。
    她微微側過頭，目光轉向王洛書，那雙清澈卻缺乏情緒波動的眼睛看著他“你呢？最近在忙什麽？”
    “忙我哥的事。”
    王洛書把王文武現在的情況，還有他剛查詢到的那些信息都簡明扼要述說了一遍。
    祝卿安靜靜聽著，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隻是偶爾睫毛會極輕微地顫動一下，如同風吹過平靜湖麵的最微小漣漪。
    “漢南。”
    聽完後，她說出了地點“你要去。”
    這不是疑問，是陳述，她了解他的決心。
    “明天出發。”
    王洛書點頭。
    “嗯。”
    祝卿安再次應道，沉默了片刻。
    辦公室裏隻剩下窗外隱約傳來的城市背景噪音。
    她似乎在思考，又似乎隻是單純地讓對話的節奏自然地流淌。
    過了一會兒，她才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沒什麽起伏“嶺南，我看到一種樹。”
    王洛書對她突然轉換話題有些意外，但還是順著問“什麽樹？”
    “很高大。枝葉繁茂。”
    祝卿安描述著，字句簡單“當地人叫它‘鳳凰木’。開紅花，很多，像火。”
    她的描述就像一張質樸的照片，隻有形狀和顏色，沒有讚歎，也沒有感慨，隻是客觀地呈現。
    “聽起來很漂亮。”
    王洛書接話，試圖理解她提起這個的用意。
    是想分享見聞？還是另有所指？在她身上，很難分辨。
    “嗯。”
    祝卿安再次點頭，目光落回王洛書身上，那清澈得不含雜質的眼神直直地望著他“那樹，和你…有點像。”
    說完這句話，她就安靜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反應，又似乎隻是完成了陳述。
    沒有羞澀，沒有期待，如同在說“今天降溫了”一樣自然。
    王洛書愣了一下。
    像？他和一棵開紅花的樹？這比喻從哪裏來的？
    他想笑，又覺得在這種氣氛下不太合適。
    他能感覺到祝卿安是在表達某種…也許是好感？
    或者隻是她獨特的觀察聯想？
    但配上她那張毫無波瀾、認真陳述的臉，這突如其來的比喻顯得格外……奇妙，甚至帶著點笨拙的可愛。
    他看著她那雙清澈的、不含雜質的眼睛，裏麵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身影，卻讀不出她任何情緒。
    他最終隻是嘴角牽動了一下，露出了一個有點無奈又有點溫和的笑意。
    “是嗎？我…像一棵開紅花的樹？”
    他輕聲反問，嘴角不自覺咧起。
    祝卿安看著王洛書溫和的笑意，那雙清澈的眸子依舊平靜無波，隻是更專注地落在他臉上。
    她微微歪了下頭，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清晰地陳述道“樹幹沉穩，像你平日。紅花熾烈，如火，像你用槍時。枝葉撐開，遮天蔽日，庇護周遭，像你護著身後的人。安靜時沉穩，怒放時耀眼，庇蔭一方。所以，像。”
    她說完，就那樣靜靜地看著王洛書，仿佛在確認他是否理解了這個客觀的、基於觀察得出的結論。
    王洛書頓時露出受寵若驚之色，哈哈笑道“我今天才發現你竟然還有這等口才，你是不是去哪裏進修了？”
    祝卿安搖了搖頭，隨後說道“沒有，我沒有情緒，可不代表我不會用心去觀察。”
    “這趟漢南，你要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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