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幸存青年此時的習以為常和如釋重負，單說周成。在臉上頂著兩個小巴掌印回到住處後，他就將自己關進了房中。直到夜深人靜，才再次鑽出，拽著三大狗腿，在院裏掏起螞蟻窩。

    等掏完後，明月已掛中梢，將三大狗腿很不人道的打發出府後，周成獨身走進監牢。

    說是監牢，其實也不盡然。

    這裏不過是李建成臨時設置的審訊場所，約莫二十人被分置關押。因為負責看守的將軍，白日和周成見過，所以對他並未有太多阻攔，閑話兩句後，周成便在間陳設簡單的房內再次看到宮羽。

    “不知榮耀侯深夜造訪，是為何事？”

    宮羽神情雖略帶憔悴，但明顯還沒被用刑。

    “白天聊得投機，可惜時間太短未能盡興，故而冒昧前來，欲與姑娘秉燭夜談。”周成笑嗬嗬的坐下。

    “侯爺想聊什麽？”

    宮羽猶豫下，還是於對麵坐下。

    “聽說，你是從江南來得？”

    “是！”

    “江南女子，大都嬌小玲瓏，姑娘這般豐腴婀娜的體態，似乎並不常見啊。”

    周成轉了轉茶杯。

    宮羽見狀，提起茶壺，將中添些熱水，這才輕聲道：“可能從小練舞，才比尋常江南女子生的高些……嗯，侯爺行事當真奇怪，白日問得問題，全與案情無關，夜間亦是如此。難道您不休息，就隻是想要了解宮羽嗎？”

    “美人如詩，除了字裏行間的優雅賞心悅目外，還需品其背後意境，才不至暴殄天物。”周成輕吸口氣，“不知宮羽姑娘可懂？”

    “懂！”

    宮羽點點頭，明媚的眼眸流淌著盈盈笑意，“不過，侯爺注定要失望了。小女子來太原府前，曾失足落水，故而以前的事情，都已忘記。除了些謀生技藝外，恐怕就隻剩下這張麵容，能讓侯爺繼續賞心悅目。”

    “是嗎？那還真是可惜了。”

    周成眯著眼睛。

    “沒什麽好可惜的，過去的事，忘了便忘了，人生重來未嚐不是幸福。”

    宮羽小手托著香腮，“到是周侯爺，智謀無雙，崛起於微沒，你的故事，必然是驚心動魄，蕩氣回腸，不知小女子可否有幸聆聽？”

    “你想聽什麽？”

    “就講講你和秀寧小姐的事吧。”

    “我和她啊。”

    周成砸吧下嘴，眼神回憶道：“最開始相識，應該是在胡姬樓，當時她女扮男裝和我打了一架，然後……”

    從胡姬樓相遇，到破廟遭遇襲殺，再到山中嚇退老太監，兩人過往，周成很仔細的講著，就像是在追憶著美好，全然沉浸其中，直到李秀寧和自己堆完雪人，飄然遠去，他才長歎口氣看向宮羽，“為何要哭？”

    “不知道，就是覺得心裏酸酸的。嗯，水沒了，我去打些回來。”

    宮羽勉強笑著起身，卻是才繞過木桌，就腳下一軟向前倒去。

    周成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衣袖，可沒想對方看來厚實的衣衫，竟然嗤一聲被撕扯開來，左肩大片蔥白肌膚登時暴露而出，那吹彈可破的細嫩，當真惹人遐想連篇，隻可惜，一道淺淺劍痕，略微破壞美感。

    周成深吸口氣，下意識伸手想要觸摸，可這時宮羽已回過神來，如同受驚白兔，慌忙退後兩步，便用手將破開的衣衫重新掩上，低聲道：“侯爺請自重。”

    “你這劍傷，從何而來？”

    周成聲音顫抖。

    “不記得了。”

    宮羽咬著嘴唇搖搖頭，眼神既有茫然，亦有羞澀，其間還夾雜著淡淡嫵媚，猶若流轉光輝，煞是誘人心扉。

    “好個不記得。宮羽姑娘的借口，找的還真是不錯，隻可惜，你還是太大意了，居然將此行凶器具，藏在首飾盒中。”

    突然，門被推開，李建成撚著枚戒指大步走進。

    原來不知不覺中，天已大亮。

    院落中站滿來人。李世民，李秀寧，李元吉，在找到證據後，秦魚命案終於水落石出，所有人似乎都鬆了口氣，隻有周成揉著眼睛，默不吭聲的依在樹下。

    “宮羽，你還有何話說？”

    李建成從戒指中拉出根銀絲，又將昨日周成推斷，一一複述，末了神色既有惋惜，又帶痛恨的看向宮羽，“某本以為你是良善女子，沒想心腸竟歹毒到如斯地步，謁者大夫乃朝廷命官，你可知殺他何罪？”

    “無外乎一死而已。”

    宮羽淡然道：“反正走進太原府時，我就沒準備再活著走出去。隻是，苦思冥想，精心布置的殺局，竟被榮耀侯不到半日光陰，便輕鬆破解，現在想想多少有些挫敗，若早知如此……”

    宮羽轉眼看向周成，“我就不該讓他活著走進郡守府。”

    “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大哥，將此女交給某來審問。日頭落山前，某必讓她招供，將所有事情通通說個明白。”

    李元吉獰笑上前，抓向宮羽，可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探來，將他腕子扼住。

    “榮耀侯？你這是何意！”李元吉神色一怔。

    “你就是將她剝皮抽筋，割肉削骨，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周成長歎口氣，目光掃過滿臉疑惑的眾人，最終落在宮羽明媚的雙眸間，“因為，她根本就不是殺人凶手。”

    “什麽，此女不是凶手？”

    “榮耀侯你糊塗了吧！證據確鑿，她也親口承認是自己殺了秦魚？怎生到你這裏，便不是凶手了？”

    “榮耀侯，你不會是為美色所惑，想要為其開脫吧！”

    場中登時一片嘩然。

    李秀寧柳眉微皺，忍不住上前道：“周成，你又發什麽瘋。快點過來，此女隱藏極深，難保不會武功，若是傷到你……”

    “我沒有發瘋。”

    周成搖搖頭，“其實，早在戶縣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

    “你，你什麽意思？”李秀寧臉色微變。

    “太巧合了。我們前腳才住進客棧，後腳便與你偶遇，嗬嗬，雖說李莊招募護衛家丁，你出現在長安很正常。但李莊距戶縣不過十餘裏路，如乘快馬，半刻即到，就算當時天色已黑，你也完全沒必要住進塞滿武林人士的客棧中，畢竟，那裏的環境，根本無法和李莊媲美，不是嗎？”j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