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扭頭看去，就見長孫瑤依坐在岩洞邊。如瀑青絲垂落而下，貌美容顏，嬌豔欲滴，就像是被春雨澆灌的花朵，綻放著難以言喻的魅力。

    我該叫你林成，還是該叫你周成？”

    長孫瑤低垂眼簾，手指撥弄著人皮麵具。

    周成心中一跳，知道多半是昨夜在雨中走了太久，導致易容出現破綻。不過話說回來，老楊還真特麽不給力，堂堂大隋帝君，權掌五湖四海，搞來的東西居然還不如索爾斯先進？

    你妹的！

    周成暗暗腹誹，神色多少有些尷尬道，“這個……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而已，師妹覺得哪個順口就叫哪個。”

    承認了？”

    長孫瑤眯著眼睛，將人皮麵具丟向周成，“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我還以為，你多少要狡辯一下。”

    咳咳，我這人雖然缺點多，但優點也不少。”

    周成抓過平鋪在地的衣衫，看著上麵血漬道：“比如，從來不騙喜歡自己的女人。”

    你想多了。我不喜歡你，以前不喜歡，以後更不會。”

    長孫瑤目光靜如止水，“昨夜之事，不過是為破和尚妖術，迫不得已自保罷了，換成誰在這山洞中，我都會和他那樣！”

    周成瞬間有種被始亂終棄的感覺。

    很失望？”長孫瑤幽幽道。

    周成砸吧下嘴，光溜著身子站起，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悻悻道：“怎麽說我也是童男呢，就這樣稀裏糊塗被人你那啥啥了，完事兒居然還不負責，說不失望，如何可能？”

    呸！”

    長孫瑤輕啐一口，俏臉泛紅的別過頭，也不知是被眼前光景羞到，還是想起昨夜那些千奇百怪的姿勢，總之，對於某人童男的說法，長孫瑤是一萬個不相信，揉著隱隱作痛的膝蓋，就沒好氣道：“你這廝當真是厚顏無恥，明明占了天大便宜，卻還……哼，算了，我懶得和你廢話。”

    從今日起，你是你，我是我！看在師傅的麵子上我不殺你，但你以後最好也別在現身北方。青蓮教不是區區一個新貴侯爺可以抗衡的。能活到現在，不過是因為你在教主眼中，暫時還猶若螻蟻無足輕重，若是他有心要你性命，即便李閥護佑，李淵出手，在北地你也很難活過三日……”

    真的假的？”

    周成抓抓下巴，“李閥都護不住我，難道北方是青蓮教總舵所在？”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長孫瑤站起身姿，向前半步後，柳眉一皺，忍不住狠狠瞪眼周成，“哼，你做的好事，還不過來扶我。”

    周成訕笑兩聲，上前攙住長孫瑤。

    昨夜雖然隻是個意外，但這意外，卻讓許多事情的走向在無聲無息間發生改變……

    轉眼，日上三竿。

    和長孫瑤分開後，周成也懶得再易容喬裝，認準方向，便朝著郡守府走去。

    長街依舊熙攘，陽光從湛藍天空灑落，讓雨後太原城，變得格外清新。周成深吸口氣，轉過街角，卻是剛走沒幾步，一個衣著樸素，身段婀娜的女子，便媚笑著貼上前來，“公子，百文銅錢，讓妾身陪你如何？”

    劣質粉香迎麵而來，周成猛地打個噴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旁邊傳來陣淫笑，“潘家娘子，這天還白著呢，咋就跑出來攬客了？是閑得太久，家中缺了米糧，還是深閨難耐……嘿嘿，如果是後者，找某便可，某這身板，保準能讓你欲仙欲死！”

    短衫閑漢話落後，周遭幾個同伴登時紛紛調戲附和起來，顯然，女子所作之事，他們甚是了解。

    呸呸呸，一群窮鬼潑皮，連十個銅錢都拿不出來，還想讓老娘陪你們。”

    女子啐罵著瞪瞪眼，這才放緩強調，嬌滴滴道：“公子休要理會他們，妾身家就在前，過去聽聽小曲喝喝茶也耽擱不了多長時間，若是對那些都沒興趣，妾身還會講西遊，舞長鞭，必可讓公子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周成眼神一閃，原本邁開的腳步，瞬間停下，“百文錢？”

    若公子覺得不妥，八十文也可以嘛。”

    女子盈盈上前，大半身子順勢依在周成懷中。

    成交！”周成眉頭一挑，笑嗬嗬的摟住女子。

    看著兩人離去背影，閑漢一口口水吐在地上，“前段時間，兩百文都不搭理老子，如今八十文就主動貼上那小白臉，哼！這娘們兒肯定是發春了！”

    得了吧！就你這寒酸樣，舍得拿出兩百文來快活？怕不又是想要賒賬，才被潘家娘子趕出來的吧？”

    一陣肆無忌憚的嘲笑，讓閑漢老臉漲得通紅，卻是沒注意到，一個新來的同伴，懶散神色盡數收斂，起身拍掉塵土，便匆匆向外走去。

    ……

    太原甲字諜者潘氏，見過榮耀侯！”

    一間破舊房舍內，女子躬身行禮，原本滿麵風塵浪蕩，已被肅穆精悍取代。

    你是……皇後娘娘的人。”

    周成眯了眯眼，聽過西遊的人也許不隻一二，但舞長鞭的事情，天下可真就隻有自己和蕭宛若知道了。

    潘氏沒有說話，抽出把匕首，將腳下地磚撬開，便從中撚出封錦緞包裹的書信恭敬遞向周成。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看著信上兩句詩詞，周成莫名其妙道：“這是何意？”

    請侯爺對下闕。”

    嘖，還要驗證身份呢？真是有夠小心啊。”

    周成失笑搖頭，卻也隻得依言說出下闕。

    潘氏聽後頓時鬆了口氣，“侯爺莫怪，此事關乎重大，某等不得不小心行事。”

    到底怎麽了？”

    李淵向突厥稱臣，恐將起兵反叛作亂，故而娘娘傳來詔令，其中一項，便是讓某等務必通知侯爺，速速離太原，免得深陷其中。”

    說到這裏，潘氏臉色略顯慚愧，“某等無能，竟耽擱數日光陰才將消息傳到。不過好在，尚有半日時間，請侯爺快些啟程，爭取在日落之前離開此地。”

    這麽急，莫非李淵今日就要起兵？”周成皺了皺眉。

    李淵何時起兵，某等還未探出確切消息，但……”

    潘氏猶豫下，最終還是咬牙道：“今日黃昏，突厥王子會帶詔書秘密抵達太原城冊封李淵。根據密閣擬定的策略，某等將展開行刺，無論最終成功與否，李淵都會知道消息已經泄露，到那時，難保他不會狗急跳牆，威脅到侯爺安全。”

    李淵稱臣突厥，明顯是想穩定後方，雖然不知道他付出了什麽代價，但若突厥王子，帶詔冊封時死在太原城內，就算明知凶手不是李淵，突厥可汗心中多半也不會痛快，屆時，李閥起兵勢必會受到影響……

    周成心思轉念，很快想明白其中關鍵。

    這刺殺看似簡單粗暴，實際卻是目前最為直接有效的辦法。

    隻不過……

    突厥人不是那麽好對付吧？若在加上李閥暗中護衛的高手，想要成功殺掉目標恐怕很難。你們有多大把握？”

    北地諜者在三日前，已全部潛入太原城，出其不意下，某等至少有八成可能，與突厥人同歸於盡。”

    潘氏說得淡然，但目光閃爍的堅定，卻讓周成忍不住暗暗吃驚，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得很難相信，一個外表柔弱的女人，竟會有如此鐵血氣魄。

    有什麽我能幫忙的？”

    周成歎了口氣。

    侯爺安全返回東都，便是對某等最大的幫助。”

    潘氏搖搖頭，又似想到什麽，神色複雜道：“若是可以，還請侯爺走時再來一次這裏，替妾身捎件衣裳回東都拐巷……”

    陽光明媚，風兒徐吹。

    周成心情沉重的走進郡守府。

    師尊，你終於回來了！”

    木魚收到消息，驚喜的迎出別院。

    老王和小強呢？叫上他們收拾東西，準備走。”

    周成揮了揮手。

    他雖然知道李閥遲早都會起兵，但當李淵稱臣突厥的消息突然傳來時，周成還是忍不住生出種無力感。

    隋朝大勢，已經走到如今地步，想要逆天改命，又談何容易？

    侯爺，出什麽事了？”王海略顯虛弱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擦？”

    周成嚇了一跳，“你從哪個旮旯角裏鑽出來的？怎麽臉色如此難看，昨晚偷雞去了？”

    王老那日在外接應主人時，被個入府的高手瞪了一眼，然後就吐血了，好幾天都沒休養過來。”周強抓著頭發，走進正廳。

    高手？你說得是老傅吧。”

    周成繞著王海轉了兩圈，看他氣息紊亂，麵色蒼白後，忍不住皺眉道：“你好歹也是半步宗師，不至於被他瞪一眼，就變成這樣吧？”

    武道一途，差出半境，便猶若雲泥，更何況那人已經超越宗師……”

    王海歎息道：“某沒被廢掉，已是他手下求情了。”

    周成聞言，瞬間對高手和高高手之間的差距，有了新的認知。

    是啊，那人雖沒對我出手，但我依舊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力量非常可怕。幸虧主人你隨後沒多久，便傳出訊號，否則真要殺進去，咱們能不能活到現在，還真是個未知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