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偉望著王野的雙眼，聽著他的問題，對方的聲音雖輕，卻像炸雷一般在他腦海裏轟然炸響。對於秦偉現在的來說，有些東西他很清楚，隻是選擇性刻意回避。
    見秦偉不說話，王野繼續道：“舅舅，大哥也好，峰哥也罷，你和陳大爺之所以把他們安排到那麽遠的地方，除了建功立業，就沒有別的想法？”
    “‘伴君如伴虎’，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在這高官雲集的四九城，雖說機會多，同時危險也多。您覺得自己真的能護住這一大家子嗎？”
    秦偉眉頭緊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護不住，你就能護得住？”
    王野苦笑一聲：“大勢來了誰也護不住誰，最好的辦法那就是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秦偉身子向前探了探低聲問道：“你說的大勢是什麽意思？”
    王野麵色沉重：“曆朝曆代，類似杯酒釋兵權的事兒少嗎？”
    秦偉坐回椅子上，長長出了口氣，作為一名有文化的將領，熟讀史書就是必修課。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些曆史典故呢，隻是在刻意回避而已。
    王野微微一笑：“舅舅，其實也不用太過當回事兒，大勢不可擋，提前做些準備還是可以的。”
    秦偉眼前一亮：“什麽準備？”
    王野嘴角揚起：“我不都說了嗎，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大哥在吐蕃，大姐在南方。我的工作特殊，‘暗衛’可以說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就算有影響，也不會大。”
    “趙爺爺一年半載之後就可以恢複，到時候我在‘暗衛’更是如魚得水。再跟您說個事兒，我現在是‘暗衛’基地總教官，三五年之後，你想想，得有多少人是我教出來的隊員。”
    秦偉瞪大眼睛，這個消息簡直衝破了他的認知。他知道王野在暗衛地位不低，沒想到這麽高。確實如王野所說，幾年之後，桃李滿天下時，真沒人動的了他。
    秦偉離開椅子，開始在書房中不停的踱步，王野則滿不在乎地自斟自飲。好一會兒後，秦偉雙手撐著桌子低聲問道：“你覺得影響會有多大？”
    王野喝掉杯中的茶水：“舅舅，這種事兒你不該問我，你自己最清楚，作為經曆者，你自己不知道嗎？到底是雷聲大雨點小，還是翻天覆地，隻有神仙知道。”
    秦偉攥緊拳頭，重重的砸在桌子上低聲怒吼道：“就不能避免嗎？”
    王野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舅舅，別說你個小中將，就算上麵那位都阻止不了。小勢可改，大勢不可違。”
    秦偉不由自主的嘟囔著王野最後那句話：“小勢可改，大勢不可違。小勢可改，大勢不可違。”
    回憶著和王野相認的點點滴滴，越想眉頭皺的越緊，猛地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王野：“你小子，下的好大一盤棋！”
    王野苦笑一聲：“舅舅，我也是沒辦法，本來我就是一個小工人的命，就算是驚濤駭浪，跟我都沒什麽關係。隻要隨波逐流，以我的能力，保證全家吃喝不愁，還是沒問題的。”
    “誰知天降親舅，還是一個將軍，命運的齒輪轉動，我也隻好順勢而為。接受趙爺爺的安排進入‘暗衛’，隻有這樣，才能盡可能的保護我在乎的人。”
    秦偉歎了口氣：“按你小子的意思，我這個中將舅舅給你帶來的都是麻煩唄？”
    王野微微一笑：“談不上麻煩，有所得必有所失，接受你所帶來的便利，必然要失去一些東西，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秦偉疑惑的問道：“要是你說的大勢不來呢？”
    王野“哈哈”笑起來：“不來就不來唄，咱們又有什麽損失嗎？”
    確實沒什麽損失，兄弟姐妹在任何地方發展，隻要有真才實學，都會大放異彩。
    秦偉一咬牙：“好，就聽你的，不過要說好，等你大姐結婚後，要常回四九城看看。”
    王野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這就是你們父女的問題，我可不插嘴，省的到時候大姐不回來，你再埋怨我。”
    秦偉輕哼一聲：“你小子就是個泥鰍，滑不溜秋，想抓都抓不住，一天天研究趨吉避害。”
    王野一臉壞笑：“舅舅，這可不是一位中將同誌該說的話，你這是封建迷信，小心我大義滅親。”
    秦偉板著臉：“滾滾滾，說著說著就不正經。”
    王野背著手，得意洋洋的出了書房。這時秦天韻和柳東亮已經到了家，正滿臉緊張的坐在沙發上。看見王野出來，秦天韻急忙迎上去低聲問道：“小野，怎麽樣？”
    王野語重心長道：“大姐，你放心，這事兒問題不大。路我已經給你們鋪好了，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說完不等秦天韻的回應，直接來到陳洛兮旁邊，一屁股坐下，從陳洛兮懷裏接過王笑笑，開始逗弄起來。
    秦偉打開書房門，板著臉對外喊道：“天韻，柳家小子你倆進來。”
    秦天韻看看書房又看看王野，臉上寫滿了擔憂。王野背對著秦天韻揮揮手：“去吧，我說沒事兒就沒事兒。”
    柳東亮也有個爺們兒樣，整理了一下衣服，來到秦天韻身邊：“天韻，沒事兒，秦叔叔有什麽火氣，我都接著。就像小野說的，最多不就是被打斷腿嗎，反正小野醫術好，不用擔心。”
    王野舉起右手，伸出個大拇指，晃了晃：“柳大哥，爺們兒，你放心我保證不會留下後遺症。”
    秦婉一巴掌把王野的手打下來：“臭小子，你大姐都快急哭了，你還逗她。”
    書房再次傳來秦偉的聲音：“還進不進來，要是不進來，就從哪來的，回哪兒去。”
    秦天韻在柳東亮的陪同下，一步三回頭進入了書房。李美嫻有些擔憂的站起來：“我進去看看。”
    王野擺擺手：“舅媽，你最好別進去，舅舅正在討價還價，萬一他沒占到便宜，說不定會賴在你身上。”
    李美嫻隻是想了一下瞬間明白，笑眯眯的坐回沙發上。秦婉可沒有李美嫻那樣的腦子，不解的問道：“什麽意思，怎麽還做上了生意？”
    王野頭都沒抬：“不是什麽生意，就是研究研究大姐結婚後的事兒，像是多久回趟家？大姐的工作怎麽辦？以後有了孩子怎麽辦？反正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
    “舅舅要趁現在讓柳大哥做出保證，真要是柳家長輩兒來了，有些事兒就不太好說。如果討價還價這個詞不恰當的話，說成趕鴨子上架也行。”
    秦婉心直口快道：“這不是擺柳家一道嗎？”
    王野抬起頭，翻了個白眼兒：“切~，我又不認識柳家長輩兒，談不上這個。舅舅都舍得把女兒遠嫁，他家要是不給個態度，舅舅能放心嗎？”
    聽了王野的解釋，秦婉“嗯”了一聲，這種事兒上，不要指望那個人會幫理不幫親。作為秦天韻的姑姑，肯定是要站在槍秦偉的角度考慮問題。
    而此時的書房中，兩個小年輕，怎麽可能鬥得過秦偉。從第一句開始，就是秦偉控製談話的節奏。柳東亮也是真的實在，那是不論能不能答應的全都拍著胸脯同意。
    在秦偉的擠兌下，就差賭咒發誓。最後還是秦天韻實在看不下去，才製止了秦偉得寸進尺的要求。
    書房的門打開，秦偉麵無表情的率先出來，秦天韻和柳東亮跟在後麵。坐到沙發上，秦偉清了清嗓子：“小柳，盡快給你爹發電報，讓他打報告想辦法來趟四九城。”
    柳東亮的兩眼瞬間亮了起來，點頭如搗蒜：“是是是，秦叔叔，我這就去給我爹發電報。”
    秦偉擺擺手阻止道：“也不用這麽著急，吃過午飯再去也行。正好小野也在，讓他做頓飯，我都好久沒吃過他做的菜了。”
    王野強忍著笑意：“舅舅，我猜你家就沒什麽吃的東西。”
    秦偉詢問的眼神看向李美嫻：“咱家真沒什麽吃的東西嗎？”
    李美嫻微微點頭：“咱家確實沒什麽東西，除了一些糧食，鹹菜，其他的菜都沒有。”
    頓了一下繼續道：“對了，還有幾個雞蛋。”
    秦偉皺著眉頭問道：“咱家的日子就這麽過？”
    李美嫻瞪了秦偉一眼：“你還好意思問，家裏三個孩子早上要麽喝粥吃雞蛋，要麽去早點鋪子吃點兒就去上學。中午在學校吃，晚上就到妹子家。我是頓頓吃食堂。”
    “你一兩個月回來不了一趟，我在家裏備那麽多菜幹嘛。又沒時間做，不都得放壞掉。我跟你說，要不是有妹子一家幫襯，我都不知道這日子怎麽過。”
    “別覺得自己是個破中將就多了不起，妹子一家可沒占到你什麽光，倒是讓你占到不少便宜。你看看你家這三個，哪個不是油光水滑的，就你給的那三核桃兩棗，都不夠你家這仨吃的。”
    秦偉一臉歉意的看向秦婉：“妹子，是大哥......。”
    秦婉還沒說話，王野插嘴道：“舅舅，舅舅，今天不是煽情的時候，不就是沒有菜嗎，多大點兒事兒。你們等著，我去給大家做頓炸醬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