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白牆上“為人民服務”的標語泛黃，孫彬攥著搪瓷缸子往前傾身：
    “夏同誌的功夫可好了，能把筷子當飛刀使。”
    他指尖停在鎖骨下兩寸，“醫術也神！中風歪了的，都能一針紮回來！”
    夏書檸忽然抬眸，他手一抖，險些撞翻茶缸。
    正在密林匍匐的卓知衡，抹了把臉上泥漿，扯開領口露出被毒蟲蟄腫的鎖骨，抹上夏書檸特製的藥膏。
    林所長端起搪瓷缸，猛喝了一口濃茶提神。
    “過獎了，我是知青，過幾天就回西北了。”夏書檸淡淡道。
    天山靈氣那麽足，她還要回去。
    窗外的蟬鳴突然噤聲，林所長不放棄地勸：“要是來我們這，特批回城指標。”
    他衝孫彬使個眼色，這樣的人才，一定要弄進他們公安係統。
    孫彬急得扯鬆領口：“市局法醫崗也......”
    夏書檸搖了搖頭，果斷道：“西北醫生少，更需要我！我願意為西北獻出我的青春。”
    這下林所長也不好再勸，他看向孫彬眼睛裏不由得帶些同情，難道這小子剛有點開竅，就要失戀了？
    林所長自去忙去了，夏書檸正要帶向柏離開。
    這時，隔壁審訊室傳來吵嚷聲。
    一個大娘怒罵：“憑什麽要給你錢，我又不是租你的房子？”
    “公安同誌，這個人投機倒把，你們快把他抓起來？”
    一個年輕的男人辯解：
    “房子是我幫你找的，說好了給我一元錢跑腿費。”
    “我一個貧農，出賣自己的體力，賺點辛苦錢，怎麽能算投機倒把？”
    “公安同誌，張大娘坑我錢，她主動讓我幫她找房，她租到房，不肯給我辛苦費！”
    張大娘：“我自己花錢租房，憑啥給你錢？”
    年輕的男人：“房源是我幫你找的。”
    張大娘：“和你有個屁關係，我自己找的房主。”
    張大娘上前一把抓住年輕男人的領口，就要撓他臉。
    年輕男人邊躲邊罵：“公安同誌她黑我錢，還打人，你們快把她銬起來。”
    ......
    “孫同誌，那個打架的男同誌，他是做什麽工作的？”夏書檸問身旁的孫彬。
    孫彬正在抓耳撓腮，送夏書檸出門的這一小段路，該和她說點啥。
    忽然聽到夏書檸提問，他一手扶住帽簷，一板一眼說：
    “你說趙樹啊，他是家具廠的學徒工，人不壞，平時也幫人跑腿，賺點辛苦錢。”
    “但就是很缺錢的樣子，老有糾紛，三不五時就跟人打架，鬧到我們派出所來。”
    夏書檸眼神一閃，衝孫彬點點頭，就要告辭。
    “夏同誌，等一下。”孫彬往下壓了壓帽簷，遞過來一個記錄本，“你下鄉的地址留一下，等錦旗做出來，我郵給你。”
    夏書檸掏出紙筆，“唰唰”幾筆留了地址，帶上向柏就離開了。
    孫彬對著記錄本上的地址發呆，她離他好遠，但沒關係......
    趙樹從派出所出來時，藍色海魂衫領口都被張大娘扯爛了，他靸著布鞋，垂頭喪氣地往家走。
    他發誓他再也不幫人找房了，腿都跑斷了，賺不到錢就算了，還倒賠一件衣服。
    剛離開派出所在的那條小路，拐進一個小胡同時，他就被人攔住了。
    “趙樹，你他媽啥時候還錢？”幾個混混掄著根木棒和磚頭攔住了他。
    趙樹看向為首的人，腿都軟了，“李哥，你再寬限我1天？本來今天就能還你，沒想到遇見個老娘們賴賬。”
    李哥朝趙樹啐了一口，“老子的賭本全借給你了！還不上錢，讓你妹子來給哥洗幾天衣服。”
    趙樹眼裏寒光一閃，又擠出笑臉，“李哥，我現在馬上去籌錢，我今晚就還你。”
    李哥抬腳就把趙樹踹倒在地，“你敢豁老子？你個窮鬼，無父無母，能去哪籌錢？”
    李哥用腳踩著趙樹的臉，惡狠狠地道：
    “咋地，看不上老子？老子一表人才，做你妹夫，難道委屈你妹了？”
    “今天，老子先廢了你，再去抬你妹過門！”
    趙樹一聽李哥要去搶他妹妹，死命掙紮，五指扣地，鮮血順著掀翻的指甲蓋流了出來。
    “你們給我按住他！”兩個混混按住趙樹的手腳。
    李哥掄起磚頭，就要給趙樹開瓢。
    “嘭！”李哥後腦勺開花，栽倒在地，和他栽一起的是一塊不知道從哪飛來的木塊。
    他的兩個同夥都嚇呆了，鬆開趙樹，湊到李哥跟前，去探了下他還有呼吸，扭頭四處張望：
    “誰？是哪個孫子偷襲？”
    “嘭！”一個混混被木塊迎麵砸翻在地，血瞬間糊了一臉。
    還餘一個混混“噗通”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女俠饒命，不要砸我！我還沒幹過壞事......”
    趙樹連忙爬起來，看向木塊飛來的方向，一個年輕的女孩站在樹下蔭涼處，笑眯眯看著這邊。
    夏書檸問磕頭混混：“是你去自首，順便舉報他倆？”
    “還是我把你砸暈，一起舉報了？”
    磕頭混混忙不迭地說：“我立刻去自首，不用女俠砸。”
    話落，磕頭混混就朝派出所跑去，好恐怖的女人，他寧願去清河挖沙，也不敢麵對她。
    夏書檸衝著磕頭混混的背影說：“別忘了，舉報他們，不然我的木塊半夜會去找你。”
    趙樹看了夏書檸手裏拋上拋下的木塊一眼。
    他咬了咬牙，閉上眼朝李哥胯下猛踹一腳，一個垃圾，還敢肖想他妹，必須廢了這個垃圾，斷絕他禍害自己妹妹的可能。
    幹完這些，見夏書檸還在樹下，他不待夏書檸招呼，主動走到樹下，“噗通”跪在夏書檸麵前，嘭嘭嘭，給夏書檸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隱隱透出血跡。
    “同誌，謝謝你仗義出手，救了我，救了我妹妹！你需要我做什麽，盡管說。”趙樹為人聰明，不然也不能在父母死後獨自養大妹妹。
    他見夏書檸出手後停在樹下不走，就知道她找自己有事兒。
    夏書檸問：“你會做什麽？”
    趙樹一呆，難道女俠不是特意救他，純粹是臨時救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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