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檸一聽趙樹電話裏的描述，就覺得龍潭湖畔這院子不錯。
    她也不坐公交車了，直接雇了個車，往龍潭湖畔那個四合院去了。
    等她在路口下車時，趙樹已經提前等在那了，他也不知道找個陰涼地待著，曬的滿頭大汗。
    夏書檸看到他一頭的汗，笑著說：
    “下次，你找個陰涼地待著，我眼神好，能找到你。”
    趙樹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盡量走在夏書檸身後一兩步。
    他給夏書檸介紹京市的四合院：“古時候，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那些以前翰林院的老爺們住的老宅院，都被稱作狀元寶地，主要在西邊。”
    “西貴東富？”夏書檸有些好奇地問，“那些老宅院，現在都住滿了人吧？”
    趙樹點頭：“恩，基本一個宅院，都住好幾家幾戶，算是公家租給大家的。房子的主人要麽沒了，要麽跑了。”
    繞過三棵歪脖子槐樹，他倆停在龍潭湖畔一處四合院前。
    這處院子的院門是紅色的，一邊種了兩棵棗樹，一邊種了一棵榆樹。
    “您瞅這朱漆大門，早年間肯定是富貴人......”趙樹抹了把汗。
    “這處四合院雖然小，但是正經獨門獨院，關起門來過日子十分清靜。”
    夏書檸指尖撫過門上銅釘，斑駁朱漆輕輕一碰就簌簌往下掉。
    趙樹上前敲門後，來開門的是一個年紀在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隻開了道門縫，看到趙樹，揚著下巴問：“你找誰？”
    “我來找李叔，昨天說好今天來看房子？”趙樹笑著說，語氣十分和氣。
    “嘭！”年輕男人猛地甩上門，差點撞到趙樹的鼻子上，嚇得他一個激靈，樹上的麻雀都被驚飛了。
    他扭頭看向麵無表情的夏書檸，有些結結巴巴：“這......昨天不是這樣的......”
    “夏同誌，要麽咱換......”
    趙樹還沒說完，門吱呀又打開了。
    這次開門的不是剛才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而是一個年紀看著在六七十歲左右的駝背老爺子。
    老爺子拄著榆木拐棍，拉開門，對著趙樹和夏書檸賠著笑臉：“小趙啊，叔對不住你，你看，這房子你還看不？”
    “你要相中了，叔給你便宜點？”
    趙樹回頭看了眼夏書檸。
    駝背老爺子也看出夏書檸才是說話做主的那個人，渾濁的老眼帶著些懇求，臉上堆著笑，看向她。
    夏書檸點了點頭，她感受到空間裏燧木芯閃著紅光。
    趙樹眼珠子一轉，問老爺子：“李叔，剛才來開門的小夥是誰啊，從前來都沒見過。”
    李叔收起臉上的笑，坦誠道：“從前收養的兒子，我一被撤職，他就登報跟我斷絕關係了。”
    這年頭這樣的事情多得很，別說收養的兒子，就是親兒子，遇到事兒，登報和親爹斷絕關係的都不少。
    李叔帶著夏書檸和趙樹走進去後，就看見院子裏站著好幾個人。
    除了剛才開門的那個年輕男人，還有一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夫婦。
    那年輕人一看見夏書檸，眼睛立馬瞪得溜圓，色眯眯的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打轉。
    趙樹見狀，立刻快走兩步擋在夏書檸身前。
    年輕男人往左邊挪步子想繞開趙樹，趙樹也迅速閃身擋住他的視線。
    夏書檸不管他倆之間的較量。
    她粗略掃了一眼院子，巴掌大的天井裏，石榴樹正開著紅花，北房三間青磚瓦房，西廂房牆皮剝落，露出裏頭的青磚。
    院子裏還有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辮梢係著紅頭繩，正從牡丹牌暖壺裏往外倒茶。
    她聽見動靜抬頭，大眼睛怯生生地閃。
    李叔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對夏書檸和趙樹介紹：“這是我的孫女，梅朵。”
    “我腿腳不好，就讓梅朵帶你們轉轉吧。”
    年輕男人瞅了個空當，從趙樹的咯吱窩下衝了出來，舔著臉笑道：
    “爸，梅朵一個黃毛小丫頭，她懂個屁啊，讓我帶這姑娘看看。”
    李叔顫抖著手指著年輕男人：“李鐵，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是你爸！”
    院子裏那個穿著藍格子的確良，年紀在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堵住李叔：
    “哎喲，大哥，你怎麽說話的呢，我家李鐵可是喊了你十幾年爸。”
    另外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五官和李叔有幾分相似，他黑沉著臉，站在一旁，並不阻止媳婦和兒子。
    李叔沉下臉，氣憤道：
    “李鐵，你別忘了兩年前你已經跟我斷絕了關係，居委會還留著你們簽字的斷親書。”
    接著，李叔轉向自己的弟弟，也就是那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李金，你們一家到底有沒有良心，我幫你養大了李鐵，供他吃喝供他讀書，還送他去學手藝......”
    “哪怕你們主動要斷親，我也給了李鐵兩千元錢。”
    “這些年我也沒少貼補你們家，不求你們報答，但你們也不能恩將仇報！”
    “每次隻要有人看房，你們一家就來搗亂......”
    李金依然不吭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啞巴。
    李鐵蹭一下蹦了起來，他比李叔更生氣：
    “你賣房，和我商量了嗎？我同意了嗎？我不點頭誰敢買？！我以後可是要在這裏娶妻生子......”
    接著他指著梅朵，大聲吼：“梅朵一個外姓人，憑啥都能住在這？你卻把我趕走。”
    不知道內情的人，聽到這樣的質問，還以為李鐵才是房主。
    梅朵被李鐵猙獰的臉色嚇到了，躲在李叔身後，攥著李叔的衣角瑟瑟發抖。
    李叔冷笑著說：“梅朵是李蓮的女兒，是我的親孫女，她當然可以住這。”
    李鐵粗著嗓子嘶吼：“可她姓梅，不姓李！老李家的香火，以後隻能靠我傳下去！”
    話落，他看著院子裏的夏書檸，眼珠子左右亂轉，猛拍大腿，震得褲兜裏的硬幣叮當亂響：
    “姑娘，我看你幹脆也別買房了，直接搬進來跟我住。”
    “咱倆搭夥過日子，你有地住，老李家的香火問題也解決了。”
    五十多歲穿著藍格子的確良的婦女聞言，用挑剔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夏書檸：
    “不行！我不同意，她腰細得跟柳枝似的，屁股也不夠大，生不出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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