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楚黎道：“到了此刻，弟子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弟子知道，您作為穀家的唯一傳人，手中握有一門極隱秘的封印術式，名為【偷天盜月】。”
    “此術能夠打開人體意誌石窟，將石壁之上的術式銘文原封不動的‘扒’下來，覆蓋在另一個人的意誌石窟之中。”
    “當年，末代人皇被刺殺身亡後，那幾個世家都對人皇意誌石窟中的術式垂涎三尺。”
    “於是動用了諸多資源，方才開發出這一道術式。”
    “您的先祖就是當年的實驗主導者。”
    見楚黎調查得如此詳細，穀宇隻得微微頷首道：
    “是又如何？”
    楚黎道：“我想要葉安的三門本命術式！”
    “隻要做了開顱手術，將葉安的三門本命術式移植到我的意誌石窟中，我就是古往今來大周第一天才！”
    “到時候，我手持三門本命術式，父王一定能原諒我此前的過失！”
    “我的王子之位不會丟！我的性命不會有危險！”
    “甚至於，我還能憑此更上一層樓，登臨太子之位！”
    楚黎的臉上泛著貪婪之色，一把抓住穀宇的雙腿：
    “師父，我要葉安的術式！我要！”
    “如果那三門術式是我的，我一定開發得比葉安更好！”
    “我一定能成為比葉安更強的靈術師！”
    “我一定更能為整個人族做貢獻！”
    楚黎眼神懇切的望著穀宇。
    穀宇卻是一把將他甩開，道：
    “不可！”
    “別人的東西就是別人的！”
    “為師寧可你去死，也不會助長你成為惡人！”
    “死？”
    楚黎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冷笑，仰頭望著穀宇，眼中帶著濃濃的譏諷之色：
    “當年母親身死的時候，師父想必也是這麽‘正義’的袖手旁觀的吧？”
    “你——！”穀宇的表情陡然一滯。
    “當年母親百般不願被家人送進宮的時候，身為其戀人的師父，也是這般‘正義’的袖手旁觀的吧！”
    “那既然如此，當年母親臨死之前，將我托付給你時，師父為何不幹脆在那時，就‘正義’的袖手旁觀呢！”
    “若是那時候我就死了，又何來今日的煩惱！”
    “您既然不管我到底，當初又為何給我希望！”
    “對的，錯的……我隻想活著，我又做錯了什麽！”
    “我也不想葉安死，但他不死，我就要死！”
    “我不想死啊！你知不知道！”
    “我想出人頭地，我想為母親報仇！我還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這番話語，徹底點燃了楚黎長久壓製在內心深處的情緒。
    他像個無助的孩子崩潰大哭。
    而這一次，已經沒有任何表演的成分。
    但穀宇就隻是這樣看著。
    似楚黎母親身死前那般看著。
    似楚黎母親出嫁前那般看著。
    他本是楚黎母親的老師。
    與其母親有著一段不為世俗人接納的師生戀情。
    當年，楚黎母親希望他能夠娶自己時，他遲疑了。
    遲疑中，楚黎母親便被家族用來捆綁王室，送入宮中。
    楚黎母親希望他能夠幫自己清理政敵時，他猶豫了。
    猶豫中，事情無法挽回，楚黎母親死於殘酷的宮鬥。
    而這一次，那個女人的兒子跪在自己麵前時。
    還要再一次說“不”嗎？
    “我這一生，究竟在幹什麽……”
    穀宇望著自己的手，眼前回蕩著楚黎母親的一顰一笑。
    “正義……邪惡……有這麽重要嗎？”
    “穀宇！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葉安是人中龍鳳，未來的人族棟梁！他與你無冤無仇，你難道真要殘害於他嗎！”
    “但是黎兒怎麽辦！他隻有你一人能夠依靠了！若是他明日就這樣返回大周，必然死無葬身之地！他母親若是泉下有知，你該如何交代！”
    “那也不能為了一己之私殘害忠良！”
    “忠良？誰是忠良？誰能確定葉安未來就是忠良！而楚黎就不同了！他可是你的徒弟啊！你可以完全的引領他成長！他才是未來的人族忠良！”
    “……”
    穀宇的內心不斷天人交戰。
    猶疑之中，楚黎再度爆發了。
    “亞父！”
    “我隻有你了！”
    楚黎淚水橫流，聲音哽咽。
    “隻要我能夠活下來，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您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的亞父！”
    “他日我執掌高位，您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您的抱負就是我的抱負！”
    “孩兒不想死啊，亞父！”
    “我想當天王！我做夢都想當天王啊！”
    這孩子已經徹底墮落了……穀宇眼眸閃爍，不斷看著楚黎對自己許諾重利。
    悄無聲息間，穀宇的右手探到了楚黎的腦後，距離其脆弱的後腦勺，不過半寸距離。
    下一瞬，穀宇右手氣勁已然激蕩，楚黎還渾然未知。
    穀宇眼眸閃爍，似乎終於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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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安未來不可限量，若是能夠順利成長，必然成為人族新一代的棟梁。
    黎兒，為師隻能委屈你了。
    思緒電轉之間，穀宇的右手已經緊貼楚黎頭發。
    隻需輕輕一按，憑借穀宇四階靈術師的能力，瞬間就能將楚黎的意誌石窟完全崩塌，打為廢人！
    這也正是穀宇此刻想法，若是讓楚黎徹底淪為殘廢，興許能讓各方輕視，在殘酷的鬥爭中，保住一條性命。
    然而，下一刻。
    “呼……”
    氣勁剛一浮在楚黎的後腦。
    楚黎束起的長發便瞬間散落腰間。
    陽光自落地窗中散落進來，猶如金色的細雨般籠罩在二人周身。
    穀宇望著楚黎的眉眼，神情一下子怔住。
    與其母親雖不過五六分相像，卻已使得他右手的氣勁煙消雲散，化作一道輕柔的撫摸，將痛哭流涕的楚黎攬入懷中。
    此刻，穀宇的心中隻剩下一種聲音：
    若是連自己珍視的人都無法守護，這樣的正義究竟如何堅守？
    下一瞬，隻聽穀宇冷聲說道：
    “從今以後，對誰都不準再哭！政治鬥爭的殘酷，你不過剛剛領略了十之一二，未來的路還很漫長！”
    “明日一早，你就與代表團一起返回大周。”
    “為師有一些材料要買，要前往拍賣行一趟，讓代表團不必等我。”
    一聽此話，楚黎哪能還不明白穀宇的言外之意？
    他瞬間大喜過望，激動的又跪下來，緊緊抱住穀宇的雙腿道：
    “亞父！亞父！”
    “他日我若為王，整個天下都是您的！”
    直至此刻，他還以為，是重利籠絡住了穀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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