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管家適時添了壺熱水，陳猛注意到明老泡茶的水是從竹筒裏接的山泉水，桶底沉著細小的石英砂。"去把第三隻茶杯遞給小陳。" 明老忽然說，那隻杯沿有裂痕的杯子裏，浮著片形狀異常的茶葉。
    "蘇信資本就像這杯假茶，" 明老端起自己的茶杯，茶霧在鏡片上凝成水珠，"看著完整，經不起衝泡。"
    他推過檢測報告，紙頁間掉出張字條，上麵是省土壤汙染檢測中心主任的私人電話，"明天一早，帶兩克蘇信地塊的土樣去見他記住，要黎明時分的表層土。"
    陳猛接過茶杯，裂痕處傳來細微的刺痛。明老忽然指著院角的老式壓水機："五十年前，我就是用這機子打水，" 他的聲音輕下來，"後來有人往井裏倒化工廢料，水變苦了，但隻要多壓幾下，泥沙總會沉底。"
    陳猛的指尖撫過杯沿的裂痕，石英砂在竹筒水裏折射出細碎的光，像極了明老實驗室裏那些分析光譜的棱鏡。
    明老用茶夾撥弄著爐中炭火，火星濺在壓水機的鐵柄上："日出前的土壤最誠實，" 他望著院角那台生了鏽的機器，木柄上的防滑紋被磨得發亮，"當年化工廢料滲進地底，表層土會在晨露裏析出結晶，就像..." 老人突然轉頭，鏡片後的目光比炭火更亮，"就像蘇信資本再怎麽粉飾數據，重金屬離子總會在檢測報告裏顯形。"
    陳猛默默記下明老的話，將茶杯放在桌上，拿起那份檢測報告仔細端詳。泛黃的紙張邊緣有些磨損，卻絲毫不影響上麵的數據與結論的分量。“明老，您早就開始關注蘇信資本這塊地了吧？”
    明老微微頷首，蒼老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半年前，有學生在做土壤普查時，發現這片區域的數據異常。我讓人暗中跟進，果然查出了不少問題。”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蘇信資本為了利益，竟然掩蓋如此嚴重的汙染問題，這樣的企業，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不過，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蘇信資本雖然表麵上看上去不大，但是據我所知，現在的蘇信資本，露出來的隻是冰山一角，以及他背後的醫藥穀也是一樣。”
    陳猛之前聽陳默說過，蘇信資本背靠醫藥穀，但沒想到的事，醫藥穀背後還有人，“我知道了，明爺爺。”
    “行了，茶也喝了，天也聊了，你們年輕人忙，不跟我這個清閑的老頭子一樣，該忙忙去吧。”明老喝了一口茶，說道。
    陳猛當然也要去處理這事，正好明老也提及此事，起身告退。
    陳猛回到了公司，孟想現在看著工人施工，見到陳猛回來，向他招了招手，說道：“怎麽樣，事情辦妥了？”
    看到孟想招手，陳猛快步走到孟想跟前，說道：“回辦公室說。”
    二人來到辦公室，陳猛把明老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孟想聽後若有所思，說道：“事情感覺不是我們想的這麽簡單啊，你還記得上一次那個萬什麽玩意的，不也是想搞地，地皮要不就是汙染，要不就是危險區，這次又是這樣，你不覺得......”
    “有點太蹊蹺了，萬盛貿易當時的背後也是醫藥穀，現在蘇信資本後邊又是醫藥穀，這個衛城是不是有毛病，一個勁跟咱叫什麽勁。”
    孟想的手指在桌麵有節奏地敲擊著，電腦屏幕上h市地圖的光標不斷閃爍。
    他突然將萬盛貿易和蘇信資本申請地塊的坐標在地圖上標記出來，兩點之間赫然連成一條直線，直指h市郊外的廢棄礦脈。
    “陳猛，你看。” 孟想放大地圖，“這條線穿過的區域，正是明老說的五十年前化工廢料滲透帶。”
    陳猛湊近屏幕，倒抽一口冷氣。
    礦脈邊緣的等高線旁，還標注著密密麻麻的地下水文監測點，這些數據他在明老給的資料裏見過，正是醫藥穀排汙係統的關鍵節點。“他們不是單純想搶地，” 陳猛抓起水杯猛灌一口，“是要打通地下排汙通道！”
    辦公室的座機突然炸響，孟想接起電話，臉色瞬間陰沉。法務部主管的聲音帶著顫音：“孟總，市規劃局剛剛公示了蘇信資本的地塊審批結果，特事特辦通過了！”
    聽到這個消息，陳猛和孟想二人明顯驚了一下，這動作也太快了，壓根都沒給自己反應的時間。
    “冷靜下來，我在想辦法。”孟想迅速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對陳猛說道。
    二人在思考的時候，孟想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一看，是陳默。
    “喂，蜜月度的怎麽樣了？”孟想穩定了一下心情，對陳默說道。
    不過陳默好像沒有心情說其他的，“先別扯別的，蘇信資本那邊的事我聽說了，明老也給我打了個電話，我也大致知道是什麽情況了，他們既然要地，那就給他們，剩下的事，等我到h市再說。”
    孟想握著手機的手驟然收緊，聽筒裏陳默的聲音沉穩得像是壓艙石。
    外邊晴朗的天空瞬間驟變，一道閃電閃過，兩秒過後，一聲悶雷響起，仿佛在象征著戰爭的開始。
    “陳默，你認真的？那塊地一旦落入蘇信手裏，他們會打通排汙管道，科研中心......”
    “所以才要將計就計。” 陳默的聲音透露出一絲激動，“z市那邊劉遠他們在清理蘇信的後續事情，處理完之後，剩下的事情，就開始好玩了。”
    “行，那我等你過來，你這個蜜月度的，這不掃興嗎?”孟想說道。
    陳默哈哈一笑，說道：“不過想讓他們自己滾蛋，還得給他們足夠的時間成長，扼殺在搖籃裏的想法，我不喜歡這樣，我的蜜月該度還是度，我們集團工地上的工作正常開展，誰也別管誰，他們現在想動我們，沒那麽容易，我們動他們，也沒什麽好的借口，索性就各過各的。”
    孟想挑了挑眉，嘴角不自覺地揚起：“陳默，你這算盤打得精啊。表麵上互不幹擾，實則是等蘇信資本在施工時自曝其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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