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麗娜在安娜的陪同下又來到這家黑診所。
    一回生，兩回熟，故地重遊的性偶沒有了前天的緊張。
    這次還沒有敲門，診所的門就自動向一側劃開。
    自稱‘工匠’的醫生此時正坐在義體改造台的一側，擺弄著身前的手臂義體。
    手臂的主人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困苦的生活讓他的麵容顯得有些憔悴。
    “先隨便找個地方坐吧，我這邊一會就完事。”江秉頭也沒抬的說道。
    但憑借著歡愉場裏多年打滾的經驗，讓麗娜敏銳地感知到，今天的醫生好像很高興。
    “管他呢。”麗娜想著，正好借機會審視下醫生的水平。
    “行雲流水”
    任誰看到江秉的治療過程，都會浮出這個念頭。
    在麗娜眼中，不像之前再夜之城其他地方見到義體醫生，麵前的醫生沒有借助任何手術輔助設備，僅靠一雙看起來沒有進行過任何改造的肉手，就讓各種工具在他手中翩翩起舞。
    下刀時宛如成竹在胸，各種精細的動作信手拈來，行進間好似壓根不需要思考，兔起鶻落間已經完成手術。
    哪怕是外行人的麗娜，也已經後知後覺的明白，麵前這位醫生的技藝肯定十分高超，而且少也得有六七層那麽高。
    江秉一邊將工具歸位，一邊轉頭看向病患：“好了，關節處的傳動軸磨損的比較嚴重，我給你重新換了個能用二手貨，一看就知道你最近加班的很嚴重，損壞是因為頻繁搬運重物導致的。”
    男人活動著手臂，疲憊的歎氣道：“沒辦法，上麵催工期跟趕得要投胎似的，弄的所有人都焦頭爛額，就連工頭都自掏腰包開始給我們提供興奮劑了，我能怎麽辦，總要生活。”
    “嗯~”
    江秉語氣平淡的回應，這種情況早就司空見慣。
    確定手臂恢複了靈活，沒有了阻塞感之後，男人總算舒了口氣。
    “一共多少錢，醫生。”
    “給320歐就行，傳動軸是有人友情讚助的。”
    這價格算得上打骨折，男人興高采烈的付錢走人。
    瞥了一旁兼職著電子錢包的顯示板，顯示320歐到賬後，江秉轉頭招呼昨天來過一次的性偶。
    “到你了，躺下吧。”
    “從昨天到現在，有什麽變化麽。”
    “沒有，就是少了震動功能，今天的幾單少賺了不少。”
    江秉心中批判著夜之城白日宣淫的不良風氣，邊從一旁的儲物箱裏找出符合要求的轉子。
    “馬上就給你修好。”
    但還沒等開始手術，放置在一旁的數據板突然又亮屏，一看就是有消息進來。
    在2076年，部分有錢人早就淘汰了手機，取而代之的是更高級腦機與全息通信，既方便功能也更加多樣化，但是沒有安裝腦機接口的江秉沒辦法乘上這輛快車，隻能又把手機撿起來，為了安全性還不能用哪幾家大公司生產的終端，隻能用自己攢的裝置和別人日常通信。
    雖然隻有短信和全息通信，或者作為錢包付錢的功能，但這些功能基本已經夠用。
    工作期間，除非特別重要的信息，一般來說江秉基本不會回複。
    但是恰巧今天的發信人是江秉的重點關注項。
    來信的是名叫“馬提亞斯”的黑市商人，混扭扭街的，江秉眾多的進貨商之一，實力並不算很強，但是搞黑超夢卻很有渠道。
    【嗨，薩布爾，要我說你今天是真的走運，我建議你買注私人大樂透，今天有個新超夢，完美符合你提的一老堆要求。】
    【軍方背景、斯安威斯坦義體、還他媽的是個見人就殺的賽博精神病，跟你提的要求完全一樣，精彩極了，什麽時候來拿？】
    所有的字眼組合在一起，讓江秉不由得一愣，稍加思索後才想起來，這應該是賽博朋克邊緣行者中，一開始大衛購買的那版黑超夢出現了。
    回了個【這兩天就去】，江秉關掉通話框。
    示意性偶稍等，江秉用數據板調出新聞54台今日的播報明細，果然在其中找到一個名為詹姆斯·諾瑞斯賽博精神病在公司廣場大開殺戒的新聞，同時新聞中也提及該名賽博精神身上安裝的軍用級別的斯安威斯坦已經丟失。
    這個新聞標示接下來的事情會朝著江秉熟悉的情節一路狂奔。
    當然，這是在他沒有插手的情況下。
    江秉會插手麽？
    這是自然的。
    想要實現的自己改造世界的目標，一個人單打獨鬥無疑行不通。
    畢竟隻有思想才能影響思想；製度才能改變製度；而對應的，隻有公司才能消滅公司。
    為了曾經的意難平，也為了給自己規劃中的公司招攬創業班底，經過漫長的前期準備和發育，如今到了江秉正式登上夜之城大舞台的時刻。
    返回診所，抄起工具，三下五除二地將麗娜的震動功能還給她，並且熟練的拒絕了邀請自己去家裏做客的請求，將兩人送出門，並在兩人的注視中關閉了診所，急匆匆開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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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級摩天大樓h4，位於聖多明各的河穀區。
    這些龐然大物一座座豎立在夜之城的各個區域，當年夜色公司建造它們時就致力於將它們打造成一個全生態的居住生態區，夜之城的“烏托邦”，城中之城。
    原本應該是最繁華的地標建築，卻因為後續的公司戰爭，在荒阪強勢入駐夜之城的影響下，夜色公司退居幕後，無力再承擔建造的花費，隻能放棄進行到一半的“烏托邦”建設計劃。
    慢慢的這些超級摩天大樓成了底層人的聚集地，龐大的人口擠在這些大樓中，像極了被圈養在雞籠中的肉雞。
    得益於穿越前對的邊緣行者動漫的了解，雙方又都住在同一個區，江秉因為各種事情來過這裏好幾遍，早就把這裏摸了個通透，自然早就清楚的知道大衛和他母親租住的公寓位置。
    之所以一直沒有接觸母子兩人，是因為一來沒有合適的理由，以葛洛麗亞的脾性，貿然上前敲門隻會被用槍抵住腦門，有必要的話必被“腦洞大開”，在民風淳樸夜之城長大的人，不會輕易的相信別人。
    二來，江秉早就想將天賦異稟的大衛·馬丁內斯賺上梁山，此時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不經過現實的毒打，大衛和他的母親很難明白，打進荒阪塔頂比考進荒阪塔頂這個簡單地多的道理。
    恢複了一身‘麵具惡魔’行頭的江秉，暫時沒有帶上標誌性麵具和高禮帽，一路走來，髒亂差的樓道中滿是腥臊的屎尿味，熏得人睜不開眼，江秉隻能豎起衣領盡力遮擋一二。
    幾個戴著超夢頭環，胯下還杵著飛機杯的夜之城居民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躺在各個角落，顯得隨性至極。
    得力於六街幫的庇護，這棟大樓裏清道夫一般不會貿然破壞規矩，這些人才敢這麽大大咧咧的躺平，換到科羅娜多農場，敢大大咧咧在公眾區域這樣搞，就算不被清道夫擄走，也遲早被人扒光。
    b3層1376號公寓，就是馬丁內斯家。
    公寓的門已經因拖欠房租被鎖死，但是江秉清楚的聽到公寓內傳來的焦躁不安的小聲嘟囔聲與四處翻箱倒櫃的聲音。
    瞟了一眼走廊上方靠近天花板的通氣格柵，敏銳的眼神輕鬆地發現一側用來固定地連接處早已經被鋸開，推開通氣柵格就能輕鬆爬進房間。
    想必日子過得拮據，時不時就拖欠房租的母子二人沒少從這裏過。
    江秉並不想從這裏狼狽的鑽過去，於是敲響了公寓門。
    正在翻箱倒櫃找錢，努力湊齊母親醫藥費的大衛以為是房東來了，做賊心虛般的停下手頭的動作，大氣也不敢喘，活像個把頭插進土裏的鴕鳥。
    見敲門無果，江秉不想再浪費時間，帶著手套的右手插進門縫中扣緊門扉，隨後在傳動裝置的哀鳴聲中，房門被暴力掰開。
    緊湊而又雜亂的房間內，被翻騰的一片狼藉，一名理著飛機頭的少年就這樣目瞪口呆的望著破門而入的江秉。
    “隻不過是拖了兩天的房租，沒必要找個邊緣行者傭兵）上門催租吧。”
    江秉邁步進門，原本就狹窄的房間內堆放放著各種家具雜物，顯得更加閉塞狹隘。
    一時間都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
    “大衛·馬丁內斯？”
    得到眼前少年的沉默肯定後，江秉開門見山的追問：“你媽呢？”
    先前麵對大衛的提問，江秉的沉默，讓大衛誤認為來者真的是房東找來武力催租的社會人，隻能訕訕的答道：“我媽出車禍住院了，所以才暫時沒有付房租，你放心，我們馬上就交，不會賴著的。”
    “哪個醫院？”江秉一把拽住大衛的衣領，半拖著大衛就朝門口走。
    可以看得出小夥子的母親是真的愛他，生活過得如此拮據，還是盡全力讓大衛吃的營養均衡，健健康康地長到175的個頭。
    隻不過這個體格在江秉麵前仍然不夠看，隻能像個小雞仔一樣被拖著走。
    走到門口，江秉像想起來似得順手從櫃子上拿起葛洛麗亞標誌的黃色外套，塞到大衛的懷裏。
    大衛的目光中透露著清澈的愚蠢，17歲的年輕人此刻嚇壞了，拚命的掙紮著。
    “你要幹什麽，你要帶我去哪！”
    “你知不知道，夜之城大部分的醫院都做著器官買賣的兼職，你倒好，敢把你母親獨自一人丟在醫院裏，看得出來你媽把你保護的很好。”
    江秉的一番話成功讓上一秒像個螃蟹一樣不斷掙紮的小夥子，下一秒渾身僵硬的像個凍魚。
    “不……不會吧？”
    “用你那能考上荒阪學院的聰明頭腦好好想想。”江秉鬆開攥住大衛衣領的手，又用輕輕一句詰問徹底將他打垮。
    “另外，你敢賭嗎？”
    能以底層人出身，考上荒阪貴族學院的人，肯定不會是蠢貨。
    醫生拒絕探望時莫名神情，言語間對自己與母親家庭背景和人際關係的過多打探，夜之城混亂的現狀，以及過往的人生中，從各個渠道了解到的蛛絲馬跡無不證實著麵前邊緣行者話語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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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夥子差點被這個殘酷的真相衝擊到崩潰，頓時渾身癱軟，涕淚橫流。<竟然幹出來這種蠢事。”
    “倒也為時未晚。”
    精通人性的男講師隻用一句話就將大衛硬控住。
    “醫生是不是給你時間讓你去籌錢治療費，甚至還讓你盡量多籌錢，最好能升級治療套餐？”
    “你怎麽知道！”
    大衛震驚的抬頭，眼神中卻閃爍起希望。
    “在徹底把你榨幹之前，他們不會輕易讓病人死的。”
    “最起碼，你要相信人性。”
    精通人性的男講師言語間振聾發聵。<磨蹭了，趕緊告訴我你把你媽送到哪裏去了。”
    反應過來麵前此人大概率不是房東派來收租，而是真的來幫自己的，大衛連忙答道。“就在布蘭頓街尾的陽光穀地醫療。”
    隨後開始自我安慰的嘟囔著：“你說的對，你說的對，醫生讓我在明天傍晚之前籌夠醫療費用的錢，錢沒到手，我媽肯定還沒事。”
    “我們需要報警麽，找ncpd，他們會不會管這事，還是多籌點錢，把我媽給贖出來，我還有許多市麵上難見的黑超夢和一枚籃球芯片，應該還能換上一筆錢。”
    大衛焦躁地想著主意，卻都在江秉冷冷的目光中又全部自我否定。
    聰明的他自然也明白這些方案肯定無用，但是一個17歲的少年，在這個人吃人的城市裏舉目無親，他又能怎樣呢。
    “贖是贖不回來了，但是你可以把她搶回來。”
    江秉掏出一把【統一】手槍，塞進大衛的手中。
    冰涼的金屬握把讓大衛不由自主渾身一顫，就像被塞進滿手的死亡與鮮血。
    但下一秒，這個在以往的17年中，一直被母親庇護在她撐開羽翼下地少年，隨即牢牢握住槍柄，就像是握住了他母親的生命，死不鬆手。
    少年幾乎是瞬間得出這是當下最好地選擇，於是他眼中不再滿是慌亂，而是咬著牙說到：“相信我們會“統一”想法的。”
    “好極了。”
    見這個少年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經曆幾番人生大變故，卻還能飛快鎮定下來，認清局勢並有所決定，不由得讓人讚歎的確是個搞革命的好苗子。
    一定得賺上梁山！
    飛速下降電梯裏，鎮定下來的大衛，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又為什麽要幫我們。”
    可能是覺得自己這樣不夠意思，又訕笑的解釋；“不是我不相信你，隻是出於的正常好奇，我們之前應該沒有見過吧。”
    為了堵住大衛的胡思亂想，也為了能讓他專心接下來的行動，精通人性的男講師又隻用了一句話，徹底終結了這個話題。
    “薩布爾，我是你媽的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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