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秉站起身，看著趕忙護住自己女兒的牧場主，誇讚道：“要麽說還得是您呢，怪不得能白手起家，建立起這麽大一座牧場，就是通透，這道理是一點就透。”
    “也別說我光拿錢不幹事，咱爺們幹不出這事。”
    客串正星條旗，體驗了把原汁原味西部燒殺搶掠的江老爺，一邊向門口走，一邊給出自己的承諾。
    “您就把心放肚子裏，好好賺錢，我會留意著那個高帽男，有什麽結果了，第一時間回來給您家的千金大小姐治病。”
    這話聽得尤金腿肚子一軟，差點沒當場跪地上。
    這跟威脅有什麽兩樣？
    天可憐見，江老板這話說的可是真心實意，絕無二心。
    經常搶劫的朋友們都知道，幹完工作之後，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及時撤離，不然等待你的就是警察叔叔們的親切問候。
    但是，法外狂徒江三表示，1898年的新漢諾威州，還真就沒有什麽警察，也沒怎麽有法律。
    任何一種製度的形成與發展，都與當時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環境密不可分。
    當下的警察主要職責可不是什麽保境安民，而是協助稅收人收稅，鎮壓工人運動和保護雇主財產?。
    特別在廣袤無垠，人煙稀少西部土地上，美國的政府為了應對西部地區的混亂局麵，解決人手嚴重不足的問題，招攬了相當一部分數量的牛仔，給他們發行警察牌照，讓他們維持當地秩序。
    這些沒有經過一天培訓的警察臨時工們，有權逮捕、囚禁或射殺犯罪者?，真黑起來可謂是比罪犯還黑。
    當然，警察還會參與對印第安人的驅逐和屠殺，從而鞏固白人在西部地區的權威與統治。
    鎮壓華工暴亂也同樣少不了他們。
    但是廣袤的西部惡土怎麽可能少的了罪惡滋生。
    人煙稀少，人口流動性大，成分複雜，政府管控力弱，讓這片土地簡直成為犯罪者們狂歡的樂土。
    增無可增的犯罪率讓美國政府甚至設立了頗為離譜的賞金獵人製度，想要幹脆的用錢來買穩定。
    這些賞金獵手同樣可以合法射殺逃犯而不違法，他們遊走在各州，狩獵賞金目標，成為西部缺失國家暴力公權力的有力補充。
    但是這些跟江秉都沒啥關係，上麵這兩種人他也不在乎。
    在夜之城，他要給各大公司幾分薄麵，但是這時期的美國政府，怎麽都不配得到江師傅的尊重。
    畢竟他們又沒有原子彈。?
    於是他領著低頭不語的女傭來到牧場主的馬棚。
    錢都拿了，再拿點其他的身外之物怎麽了，想必對方不會介意這些。
    一輛帶有些許使用痕跡的實木棚式旅行馬車正停在馬棚的一側。
    不同於西部常見的大棚四輪馬車，這輛馬車的做工很是精良，厚實的柳木板足有兩指厚，關節銜接處覆著金屬蒙皮與鉚釘，外圈覆鋼的橡木車輪在這個時代算的上最先進的玩意，配合精工品質的軸承，使得馬車行進間更加的省力。
    寬闊的車廂還配著一扇帶有玻璃窗的車門，方便旅客在車廂中也能欣賞外麵的美景。
    馬車頂部金屬材質的行李架可以放置長途旅行需要用到的大件行李，而車廂後還有為被褥與罐頭之類易於攜帶的食物預留出來的空間，一個構思精巧的便攜爐灶堆在車廂外後端。
    駕駛位配備著在當下時代來講相當豪華的折疊遮雨簾與野外照明專用的挑式馬燈。
    車體被塗成低調的烏黑色，但在邊角處則用金色顏料描繪著精致的裝飾圖案。
    可以說，這輛看著就很豪華的馬車價值極其不菲，大概率是尤金自己出行時的座駕與門麵。
    不過對於江秉來講，這輛馬車的工藝水平隻能算堪堪達到合格的水平線。
    將就著坐吧，還能砸了咋地。
    好巧不巧，兩匹用於拉車的比利時重型挽馬就拴在棚內，一個個毛發亮麗，膘肥體壯，一眼望去便知道它們平日裏被人精心照顧的很好。
    瑪格麗特麵試時的言語還真不是自誇，她熟練的牽馬套車，打馬掌舵，將這輛篷車順暢的駛上大路。
    不多時，收拾完東西的江秉乘坐進馬車，在月輝的照耀下，瑪格麗特揮動韁繩，輕輕鞭打在重型挽馬的身上。
    馬車開始緩緩加速，駛出翡翠牧場。
    沿著草原上被車轍與馬蹄印壓出的道路，兩人一路南下，前往萊莫恩的羅茲鎮，去洽談煙草生意。
    這一走，直走到東方天光大亮。
    走到前方荒原的盡頭，一大片濃厚烏雲在朝霞下顯露出蹤跡。
    瑪格麗特提前支起防雨棚，避免一會的淪為落湯雞。
    春季的西部原野，稱得上生機盎然。
    路邊旺盛的雜草與灌木點綴的大地滿目蒼翠，樹三兩的成群，星羅密布，矮山丘此起彼伏，與遠方綠野草甸共同勾勒出大地的脈絡，陪伴它的則是在蒼茫大地四處升騰的嫋嫋炊煙。
    炊煙是旅人的標誌。
    當然，有時也會成為匪盜們的指向標。
    烏雲肆意在天幕奔騰，誓要將整片天空染盡。
    馬車向南，烏雲向北，在當下這片空曠，人跡罕至的曠野中，兩者好似注定要相遇。
    這不僅讓女傭產生一種掙脫藩籬的遐想，這種莫名的、沒有理由的念頭好似童年一時的興起，讓她下意識輕甩韁繩，駕駛著馬車，如同端著騎槍唐吉坷德，興高采烈的衝向遠方的烏雲。
    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
    就連江秉的心情也莫名開闊起來。
    隨著兩者相互靠近，天地間一下子昏暗起來。
    雨水落在遠方幹燥的黃土地上，升騰出特有的土腥氣，哪怕篷車還沒駛到烏雲籠罩的範圍，土腥氣已經湧進車上兩人的鼻孔中。
    瑪格麗特將車速放緩，防止待會進入泥濘的道路裏出現車輛打滑，引起側翻。
    隨著挽馬們由小跑換為慢走，她此刻才有心情胡思亂想。
    先前夜裏發生的一切實在出乎她的意料，接連翻轉的事態讓這個困囿於牧場牲畜圍欄、田地與廚房中的女人有些應接不暇。
    不過她此刻心中的想法卻是：“25美元的周薪的確不太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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