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這爭吵的原因，是因為落雨身後一車野獸的皮毛。
    土地與草場被不斷侵占，族人被殺戮，整個氏族被迫不斷在底部的土地上遷移，對於所剩無幾的印第安部落來言，這些東西已經是他們最能拿得出手的貨物。
    但是收皮子的老板，年紀輕輕，已經成功進化為一個隻為追逐利益而生的商業動物，他看準備了對方印第安人的身份，這些皮毛的價格被壓的極低，遠遠低於市場均價。
    年長的落雨已經可以熟練地忍受著對方言語的刁難與高高在上的歧視，極力與老板討價還價，但是他年輕的兒子早已怒火中燒，並在攤主有意無意的言語撩撥中越發暴躁。
    就在對方的攤子即將被衝動的年輕人掀翻之際，江秉及時加入了戰場。
    “這張山獅皮手藝不錯。”江秉拄著手杖，站在一旁，身後跟著個女傭，像極了出遊的大家子弟。
    車子上堆著成堆的皮子，而最上麵，也是最顯眼的一張皮子，是一張品相非常完好的山獅皮。
    山獅，學名美洲獅，作為美洲金貓屬下的動物，它的體型大小和花豹相仿，同樣，也擁有尖牙利爪，善於攀岩爬樹。
    這種野獸，十分難以狩獵。
    每年都有數量不少的獵人死於山獅之口，更不用說反過來獲取到對方的皮毛了。
    “這位先生的的眼光不錯。”江秉的出現讓落雨眼前一亮，他連忙回複。
    窘迫的酋長招呼飛鷹將那張山獅皮毛拎起，搭在手臂上，展示給江秉以及攤主觀瞧。
    這一張山獅皮品相十分完好，皮毛亮麗而不油膩，剝皮硝製的工藝也很精湛，最重要的是整張毛皮看不到明顯傷殘存在。
    這種情況就很是少見了，正常的獵殺手段總會在獵物皮毛上殘留下武器的痕跡，不是彈孔，就是箭矢傷痕，想要做到完全無傷，不僅要做到一擊斃命，還要在攻擊時有意的避開獵物四肢與軀幹，從動物眼睛部位下手。
    又或者用套索、陷阱。
    但是想要困住山獅這種體型的猛獸無疑又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
    “多少錢？”江秉的目光在落雨與飛鷹坨紅色的麵孔上，直接問價。
    “25美元，這位先生。”
    飛鷹搶先答話。
    “它值不了這麽多錢！”
    攤主略帶焦急的插話呼喊辯解。
    “這東西在西部可多的是，不算稀有，哪怕買下來也隻能做些毛領裝飾品，或者縫上半張地毯，壓根不值這麽多錢。”
    但是老話說得好，買的沒有賣的精，東西究竟價值幾何，從老板臉上突然湧出的焦急神色就能知道。
    “要了。”
    江秉言簡意賅，一副錢多話不多的架勢。
    攤主沒有選擇提價，如此反複無疑代表著將他先前心中的齷齪想法展現眾人麵前。
    他隻是衝著落雨威脅到：“咱們一開始說好的，談的是整車毛皮的生意，你這樣做，讓我很難再對你剩下的皮毛進行估價。”
    “畢竟，我可不想算完總價的時候，再有什麽無關人員橫插一腳，又看上哪一張皮子好，節外生枝。”
    綿裏藏針的威脅讓落雨麵露苦澀，原本作為這片土地主人的他，現在算得上寄人籬下，殘酷的現實讓他不得不選擇低頭。
    他剛想向江秉抱歉，卻又聽到一句似曾相識的“要了”。
    江秉正伸手在板車的皮毛堆上翻檢著，見攤主這麽說，立刻做出做出決定。
    這一車動物皮毛種類五花八門。
    從市場中最受歡迎的海狸皮、水獺皮、銀狐皮、白貂皮，到常見的灰熊、郊狼、灰狼、紅狐皮，再到雖然單張價格不高，但是以絕對的數量占據市場主流的浣熊、麝鼠、臭鼬、鹿皮、野兔皮、野牛皮，滿滿當當堆了一大車。
    這些東西在這個時代不值什麽錢，但是運回夜之城，就是頂級奢侈品。
    整個賽博世界，已經到了連人工合成的皮毛都價值不菲的地步，這種原生的動物皮毛，哪怕是神宮寺這樣的頂級奢侈品服飾店鋪，也夢想著擁有一件作為鎮店之寶。
    所以江秉見攤主當著自己麵膽敢這麽陰陽怪氣，幹脆一整個包圓。
    這對印第安人父子顯然有點不太敢置信。
    見對方對自己的決定有些疑惑，江秉幹脆的用手杖敲了敲車幫，引起兩人的注意。
    “這些。”江秉手杖虛畫，將整車毛皮圈在其中。
    “我都要了。”
    “可是，這位先生，您還沒問價格呢？”
    在三人麵麵相覷中，飛鷹第一個跳出來小心的詢問道，臉上早已沒有初見時的桀驁不馴。
    沒辦法，他已經被江秉的‘鈔能力’所折服。
    江秉在腦海裏過了一遍這個原生皮毛在夜之城的價值，一點猶豫都沒有的直接出聲：“這不重要。”
    “按市場最高價格給你們算，瑪格麗特，你跟他們核對下數量價格。”
    落雨無疑是個老成持重的人，縱然被江秉的豪氣震懾，仍然想要將事情辦的滴水不漏。
    “這位先生，您真心想要的話，按照正常市價算就可以，咱們要不找個地方，把東西卸下來，您再慢慢看。”
    江秉想了想，點頭同意，示意女傭領著他們把東西送到租賃的住所。
    飛鷹在瑪格麗特的指引下，在頭前趕車。
    江秉與落雨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
    “印第安人在這裏很受歧視吧？”
    江秉突然出口詢問。
    落雨落寞的點了點頭。
    “被迫融入他們所謂的‘文明’世界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們沒有選擇。”落雨瞅了一眼江秉的黃皮膚，相同的膚色讓他多少產生些親近感。
    “相信您也深有感觸，要麽選擇融入他們，哪怕卑躬屈膝，要麽等待我們的，隻有死亡。”
    “死亡，死亡。”江秉情不自禁的念叨著。
    “印第安人死的人可也足夠多了。”
    落雨仿佛顧忌著什麽，回答的很是謹慎。
    “我們現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夠順利的活下去。”
    “但是你們已經活不下去了。”江秉一番話說的是斬釘截鐵，毫不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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