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大堂上，王飛端坐於高堂之上，神情肅穆。堂下，跪著將近二十餘人，他們麵容憔悴，衣衫襤褸，都是汪文端所放高利貸的受害百姓。
    王飛環視眾人，然後高聲宣判：“經本官查實，汪文端假借成王之名，私自放‘九出十三歸’的高利貸，致使百姓們生活困苦，民不聊生。其罪行累累，數罪並罰，本官判處他杖責八十，流放五百裏。”
    話音未落，堂下的汪文端突然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癱倒在地，嘴裏不停地喊著：“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他的聲音顫抖著，似乎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我當真是為成王效力啊！”汪文端掙紮著抬起頭，望向王飛，眼中滿是哀求。
    然而，王飛根本不為所動，他的臉色越發陰沉，厲聲道：“行刑！”
    眾衙役聽到命令，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棍棒，準備執行刑罰。
    “吃了你的熊心豹子膽，竟敢胡亂攀咬！”王飛怒喝一聲，“來人，給我狠狠地打！”
    衙役們自然明白“狠狠地打”意味著什麽，他們立刻卯足了力氣，手中的棍棒如雨點般落在汪文端的身上。
    不過十幾下，汪文端的身上就已經皮開肉綻，鮮血四濺，他的慘叫聲在大堂內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眾衙役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他們繼續毫不留情地毆打，直到打滿了三十下，這才勉強罷手。
    此時的汪文端已經奄奄一息，血肉模糊，幾乎看不出人形。
    “大人！”突然間，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來，滿臉驚恐地向王飛稟報：“那汪文端才挨了三十下板子，沒成想就這麽……歸西了！”
    王飛聞言，臉色瞬間一沉，冷哼一聲道：“真是個沒用的東西！”他心中暗自咒罵，這汪文端如此不堪，實在是讓他大失所望。
    “去，通知他家裏人來收屍吧。”王飛不耐煩地揮揮手，對那名衙役吩咐道。
    “遵命！”衙役如蒙大赦，趕忙轉身離去。
    待衙役走後，王飛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張希安，喊道：“張巡檢。”
    張希安聞聲，急忙出列，躬身行禮道：“下官在。”
    王飛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遞給張希安，說道：“按此冊上的名單，將這些人全部捉拿歸案。若遇到有人反抗，不必留情，一律從嚴處理！反抗激烈者，可當場格殺！”
    張希安接過冊子，抬頭看向王飛，隻見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令人不寒而栗。
    “記住，要把事情處理得幹幹淨淨，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王飛的聲音冷冰冰的，仿佛沒有一絲感情。
    張希安心頭猛地一緊，他突然想起了成王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料理幹淨”。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料理幹淨”，竟是如此殘忍的手段。
    “是，下官明白了！”張希安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毅然決然地回答道。
    他緊緊握著那本冊子，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間，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一般。
    這一行，張希安可謂是收獲頗豐，他按照冊子一口氣抓了十多個人！冊子上的名字，無一遺漏。然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在打板子的時候，全都命喪黃泉。
    明眼人一看便知，王飛這種行為簡直就是殺人滅口！然而，麵對如此明顯的惡行，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提出質疑。原因無他，眾人心裏都跟明鏡兒似的，王飛此刻必定是奉了成王的旨意行事。在這個節骨眼上，誰敢冒頭，誰的項上人頭恐怕就得立刻搬家！
    張希安自然也清楚這些人罪不致死，可他又能怎樣呢？王飛可是堂堂縣令，而成王更是位高權重的王爺，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他張希安能夠輕易招惹得起的。所以，他除了冷眼旁觀之外，實在是別無他法。
    這一天，張希安覺得自己也是殺人凶手。
    張希安走出衙門，隻見裏三層、外三層的百姓都圍攏過來，紛紛拍手叫好。
    “殺得好啊！讓那些放高利貸的家夥也嚐嚐苦頭！”
    “就是就是，這些人平日裏欺男霸女，破家拆屋，簡直無惡不作，早就該遭報應了！”
    “嗯嗯，我那舅舅就是因為兩個月沒還上利錢，就被他們打折了腿。真是太可惡了！現在縣令老爺為民除害，真是大快人心啊！”
    張希安聽著周圍百姓的議論，心中卻感到有些奇怪。他不禁停下腳步，隨意拉住一個人問道：“你誰啊？你幹嘛……”話還沒說完，那小夥一抬頭，看到是張希安，急忙把到了嘴邊的髒話又咽了回去，滿臉諂媚地說道：“呀，張捕頭是您啊！”
    張希安見此情形，也不廢話，直接問道：“他們真的該死嗎？”
    那小夥一聽，先是一愣，然後連忙點頭道：“他們平日裏可把我們欺負慘了。您是不知道啊，之前我娘病重，急需用錢治病，他們就找上門來，說可以借給我銀子。我當時雖然實在沒辦法，但就沒敢借。結果他們二話不說，直接把我家的門給踹飛了。我這小老百姓，哪敢得罪他們啊，也隻能忍氣吞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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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希安聽了眉頭直皺。
    他覺得這些人有罪但罪不至死。百姓卻認為王飛殺得好。這很矛盾。
    回到家中，張希安心急如焚地徑直走向張誌遠的房間，仿佛有千言萬語在心頭湧動，急需傾訴。他輕輕推開房門，看到張誌遠正坐在書桌前，若有所思地翻閱著一本書。
    張希安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張誌遠麵前，開門見山地說道：“父親，今日我心中有一個巨大的矛盾，一直困擾著我，希望您能給我一些指導。”
    張誌遠抬起頭，看著一臉焦慮的張希安，微笑著問道：“哦？是什麽讓你如此煩惱？說來聽聽吧。”
    張希安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後鼓起勇氣說道：“今天我看到王飛在大堂上打死了那十幾個放高利貸的惡霸，周圍的百姓竟然都拍手稱快。我不明白，難道他們不應該按照律法來處理這件事情嗎？為什麽大家都對這種暴力行為表示讚同？甚至是感覺王飛此番做法是青天大老爺？這不對！”
    張誌遠聽後，先是微微一笑，然後緩緩說道：“希安呐，你這麽問，其實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他頓了頓，接著說：“有一句話叫做‘未經他人難，莫勸他人善’。”
    張希安聽到這句話，不禁愣住了，他喃喃自語道：“未經他人難，莫勸他人善？”
    張誌遠點了點頭，解釋道：“對，因為你沒有經曆過他們的苦難，亦或者說，你沒有跟他們一樣，被這些人欺壓過。你覺得一切都應當照律法行事，這並沒有錯。而百姓平日裏都被他們欺壓狠了，心中懷有怨念，久而久之就變成了仇恨，此時他們被王飛打死，自然叫好。這也沒有錯。”
    張希安靜靜地聽著，眉頭微皺，似乎在努力理解張誌遠的話。
    張誌遠見張希安若有所思的樣子，繼續說道：“我們家雖說之前落魄了，卻也沒人敢隨意欺辱，所以你不懂底層百姓，這很正常。”
    張希安聽了，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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