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大半個月過去，天氣泛涼，大家都換上了長衫，他最近似乎又串了個頭，但是與身體健壯的二虎可顯單薄了許多。
    家裏的米糧吃得差不多，兩人又跟著村裏趕集的牛車一起去鎮上。
    每到趕集日，村口會有牛車在固定的時間等著，拉著村裏人一起上街。
    這個牛車可比自己單獨借牛板車的便宜，才一個人一文錢。
    自己借整個牛板車一天可得二十文。
    今天辦的事，不需要單獨借車，所以他與二虎一起與村裏的其他人同擠一輛車。
    “這是莫老幺家的莫小天吧？”同坐在板車上的一位老婦人，上下打量著莫小天盯了他半天，仿佛才把記憶中的臉給對上號。
    “是。”他疏離卻不失禮貌的點點頭。
    她臉上露出誇張的訝異，笑的那嘴裏的三顆牙都能看到：“有些天沒見，你變化可真大！老婆子都快沒認出你了！你這嘴不歪了？”
    這話……友好嗎？
    “誒，不歪了。”他一臉訕訕的應道。
    聽話應該是熟人，可他迷茫的搜索著腦海中的每一張人臉。
    這大娘是誰？
    他淺薄的記憶力，沒把這人想起。
    發白的頭發光潔的梳在腦後由一根銀簪子固定，她的耳朵上也掛了兩個銀質的小耳圈。
    村裏有哪幾戶人家這般有錢，木匠？殺豬匠？裏正家？族長家？
    村裏敢露富的人屈指可數。
    其他人聽了老嫗的話也紛紛看向莫小天，他瞬間感覺自己是供人欣賞的猴子似得。
    “可不是！白白淨淨的，像個小書生呢！”老嫗身邊另一個女人笑著附和道。
    她們的眼神好像要吃人，莫小天裝作乖順，看著非常謙和有禮貌：“嗬嗬，幾位嬸嬸好！”
    “誒，這小夥子嘴巴也甜！等過陣子，嬸子給你找個屁股大的姑娘當媳婦！這麽好看的小夥，得多生幾個好看的。”
    “謝謝嬸子，我娘還不想讓我這麽早娶媳婦。”他直接婉拒。
    可是對方好像就是故意逗他，另一個婦人敞亮的嗓門繼續問：
    “你娘不想，那你想不想？”
    “我也不想。我還小，嬸子們放過我吧！”
    這話一落，一車人哈哈大笑起來。
    莫小天算是領教過這些婆娘的厲害了，索性任她們笑，後麵別再搭話，自然就消停了。
    裝作不好意思，埋下頭。
    她們果然很快不再繼續逗他。
    他側目看向二虎，對方正靠著一個裝滿物品的大背簍閉目，好似與世隔絕，可那難壓的嘴角卻暴露他假眠的事實。
    這家夥是裝睡！
    他恍然，看來二虎是早見識過這些女人的厲害的。
    路途遙遠，這些女人好像永遠有說不完的話，大抵聊得都是村裏的八卦，要麽是哪個大戶人家過兩天要辦八十大壽，要辦三天流水席。亦或著就是某家人挖了相鄰地裏幾鋤頭土，對方覺得搶了地，在村裏吵架差點幹了起來鬧出人命。
    還有最具有吃瓜價值事件，有家人前幾天房子著了火，燒出個扒灰的震撼事故，兩個白花花的人光著膀子被救火的鄉鄰全看到了。
    他懷疑村頭的信息交流中心，已經成功轉移到板車上。
    眼看僅有一裏地進鎮，幾個婦人還在繼續閑聊，聲音隻高不低，接下來的路莫小天選擇步行，至於二虎，他有其它事情要做，在他下車後，二虎還繼續低調的縮成一坨睡覺。
    等牛板車完全進鎮淹沒人海後，他才慢慢悠悠的進入熱鬧街道。
    剛踏入熱鬧人群，就被湊上來的兩名漢子左右挾持。
    “老實點！否則有你小子苦頭吃！”
    對方按住他的雙臂令其動彈不得。
    “好漢饒命！”他學著電視上的求饒台詞，看著很慌張。
    而對方抓住他的第一時間就是先檢查他的手腕，然後其他地方。
    卻發現空無一物。
    對方這才放心，將他腦袋蒙了起來。
    然後拉著他不知道往哪兒走，莫小天步子跌跌撞撞，幾乎是被二人拖著走。
    “落到我們手裏算你栽了！”
    “救命！求求你們放過我！”
    對方隔著麻袋狠狠給他一拳：
    “叫什麽叫！老實點，不然先縫上你的嘴，在弄死你！”
    這下莫小天老實了，任他們將自己帶走。
    大概半個時辰，忽然被推翻在地，接著就是一頓拳腳。這些人都是下了狠手往死裏打，他隻能蜷縮抱著腦袋盡量保護自己。
    不知道對方多少人，也不知道要打多久，或許是直接將他活活打死。
    他已經感覺到頭暈腦脹，靈魂快要升天。
    見麻袋裏的人開始不能動彈了，一道嘶啞的聲音惡狠狠道：
    “好了，剩下的讓我自己來！我要親自弄死他！”
    套身上的麻袋突然被拿走，莫小天終於能重見光亮，眼睛迷迷糊糊間，他看見一人，一瘸一拐的走近他。
    這人正是上次被他廢了腿的麻六！
    上一次彈珠打進他膝蓋，這輩子估計都不能像正常人走路了。
    可想而知，對方會有多麽的憎恨自己。
    “小子，我說過，千萬別落老子手上！老子會讓你死！”
    他想翻身爬起來，可是被揍的太厲害，一時間竟用不上力。
    這是一個破舊廢棄的老廟，院裏架了一口鍋，鍋下麵還冒著火星子，雖然這裏看著雜亂邋遢，但也流露出一些生活的痕跡。
    看來自己被他們逮到他們老窩來了。
    院子裏有七八個人，如果硬拚，勝算絕無可能。
    況且彈珠弓弩他現在也沒帶身上。
    “你們殺人不怕官府追究嗎？”他緩緩向身後爬，拉開雙方距離，一邊拖延，一邊在心裏想著其他辦法。
    對方不屑，得意的獰笑道：“來福鎮說小也不小，悄悄死個人他們查不到的，等我們把你打死，再往山上一扔，柴豹何其多，誰知道你是怎麽死的！殺個人，毀屍滅跡實在太簡單了！”
    他的拐杖戳在莫小天的膝蓋上狠狠地用力下壓。
    “啊！”他疼的頓時滿頭大汗，說話時呼吸也顯得急促：
    “可是，假如我已經提前報官了呢！”
    麻六一愣，似恍然想起：“我說今天怎麽就守住你一個老鼠，原來你小子給我留了一手，我去你娘的！”他扶著拐杖用完好的那條腿朝他心窩子猛踹一腳。
    臉上卻露出並不慌張的得意殘忍的笑：“可那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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