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閉環，到底是什麽意思？”
    林序看著遠處被風吹起的如同波浪一般的草場，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這裏當然還是地球，但卻又跟他熟悉的地球完全不一樣。
    就像江星野說的，這裏更像是一個被精心設計過的“綜合工作區”。
    不僅僅是它的“功能性”，就連它的“外形”，它的“景觀”都是經過精心雕琢的。
    這是一處規模龐大的“園林”，是人類曆史上製造出來的最大規模的“人造景區”。
    它的手筆之大，已經完全超越了林序的想象。
    但對這個時代的人類來說.
    這似乎隻是它們信手一揮，造就的成果。
    “要理解閉環這個概念，首先你要理解世界的組成方式。”
    “你應該已經見過了某些處於‘永恒迭加態’的世界，那樣的世界的形態，可以作為一個很好的範例。”
    “‘維度’是一個比世界更大的概念，而‘世界’則是一個比宇宙更大的概念。”
    “事實上，整個可見的世界，是一個分層金字塔結構。”
    “在最高維度，世界是獨一的，僅有一個的。”
    “隨著維度不斷降低，世界不斷分化，並在降低到三維後，分化出無數個不同的世界。”
    “但，如果向上回溯到四維，世界的數量急劇減少，甚至對我們這些已經習慣了三維直覺的生物來說，變得隻有一個。”
    “因為在四維空間中，時間是無意義的。”
    “而在三維空間中，世界的分化，就是以時間為依據。”
    “因此，你才能通過高維通道進入不同的世界——也因此，你進入的才是不同的‘三維世界’，而不是不同的‘四維世界’。”
    “這一點，你應該沒有問題吧？”
    “沒有。”
    林序搖頭回答道：
    “這跟我的直觀感知是一樣的。”
    阿雅娜可以通過在更高維度的“燈塔效應”來吸收不同世界的信息，這一點，就已經證實了“世界”和“維度”之間的構造關係。
    但，這跟所謂的閉環，又有什麽關係呢？
    “繼續說。”
    林序開口問道：
    “如果說世界在三維已經分化成了無數個獨立的、相互無關聯的世界，那閉環，到底是怎麽回事？”
    “閉環本身，是針對已經適應了四維的人類而言的。”
    江星野解釋道：
    “像我之前所說的，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類，向你所在的世界傳遞了一條信息。”
    “在這一刻，這條信息的具體表現形式，我們已經無從得知了，不過你自己應該很清楚，是這條信息帶領你來到了這裏。”
    “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我們是如何到達第四維的？”
    啊？
    這話說完，林序愣在了原地。
    “難道不是你們發現了升維技術，通過限製器、通過解決高維適應性問題，才到達的第四維嗎？”
    這樣的發展路徑，跟他此前經曆過的世界的發展路徑是一致的，也是合乎常理的。
    但從江星野的話裏
    林序似乎聽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是，也不是。”
    江星野果然搖頭。
    “要理解這一點，我們還是需要降維思考。”
    “假設，一個二維文明升入三維世界，那這個文明的人，真的就能適應三維的生活嗎？”
    “事實上是不行的，因為二維實體不可能在進入三維之後，直接拉伸成三維實體，對吧？”
    “他們隻能是以一個‘平麵’的形式，懸浮在三維世界中。”
    “隻不過，他們擁有了在三維世界中，沿Z軸行進的能力。”
    “而如果想要組成真正意義上的、完全適應三維的文明，他們需要做的是什麽？”
    林序思索片刻，隨後回答道：
    “他們需要無數個、乃至無限多個二維文明迭加，拚湊成一個三維世界。”
    “沒錯。”
    江星野點點頭。
    “從三維到四維也是一樣的。”
    “我們需要無數個三維世界在‘時間’這一條軸線上迭加，去拚湊成一個真正的四維文明。”
    “那樣的‘四維文明’，才是真正的四維文明。”
    “否則，我們隻是一個，能在已經遍曆過的‘時間軸’上往複運動的‘偽四維文明’而已。”
    “明白了。”
    林序
    “但你還是沒有講到‘閉環’的部分。”
    “馬上就到了。”
    江星野在草地上坐了下來，繼續說道：
    “現在，讓我們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
    “我們這個世界，是如何到達第四維的？”
    “事實上，沒有人知道。”
    “我們就像四維空間中一次無源的閃爍，莫名其妙地就出現在了這裏。”
    “我們不知道自己是從何而來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處，因為我們的世界，無時無刻不在被吞噬——我們可活動的時間軸範圍，正在變得越來越短。”
    “我們知道自己這個‘偽四維文明’給你發送了一條信息，我們知道這條信息是如何運作的，但我們卻不知道這條信息是從哪裏發出，又如何控製。”
    “這一切‘未知’的原因，都是因為我們‘缺失’的那些組成回環‘弧’。”
    “你需要幫助我們去補完這些‘弧’。”
    “隻有這些弧被補完，我們的文明才能完整。”
    “隻有高維文明完整了，我們的存在，以及整個‘四維文明’的地基，才能完整。”
    “一切我們所不知道的謎團，才能被解開。”
    “明白了。”
    林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麽說起來，張黎明的思路，真的已經摸到真正“升維”的邊了。
    他曾經試圖撕裂所有世界的帷幕，把無數個世界融合在一起。
    如果他真的能成功，不就是實現了在那個世界的“升維”嗎？
    可惜，他最終還是差了一步。
    ——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的人類，到底需要自己做什麽？
    “我們已經推導到最後了，對吧？”
    林序看著江星野問道：
    “我已經能理解你所說的一切了，現在的問題是，你需要我做什麽？”
    “我的意思是，具體的，實在的，要做什麽？”
    “很簡單。”
    江星野回答道：
    “我需要你找到一條可以推動世界走向升維的、最簡單的信息。”
    “在你找到這條信息之後，我們會動用所有資源，在整個四維空間廣播這條信息。”
    “要求很簡單。”
    “我們要求，即便是那個三維世界的人類還住在山洞裏，在收到這條信息之後，他們也能在末日到達之前，實現升維。”
    “我們把它叫做.高維廣播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