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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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一個人改造得具有進入另一個世界的能力?
    那不就是所謂的“高維適應性”嗎?
    在聽到秦士忠說出這個描述的第一時間,審訊員立刻警覺起來。
    他直視著秦士忠的眼睛,開口問道:
    “你的意思是,你能讓這個世界的人,具有適應高維的能力嗎?”
    “沒錯。”
    秦士忠緩緩點頭。
    “這種能力不是什麽人都能具有的。”
    “我看過你們的報道,其中有一些人幸運地適應了高維——比如那個接觸了時間碎片,但又平安返回的人。”
    “再比如,你提到的於世良。”
    “他也從高維空間返回了,但他並不是天生具有那種能力的。”
    “我猜,一定是有人幫了他,對吧?”
    這個問題,審訊員沒有回答。
    他確實已經收到於世良提供的那一份關鍵信息,但現在的他,不可能向秦士忠透露。
    但,從秦士忠的眼神裏他能看出,這個人對自己的判斷具有高度的自信。
    他一定是掌握著某種極為關鍵的信息,而他現在,就是想用這樣的信息作為籌碼。
    有一說一,如果他的信息真的準確的話.
    那他之前犯下的那些對於基於當前法律體係的罪行
    似乎真的有點微不足道了。
    前提是信息準確。
    審訊員的眼神終於發生了些微的變化,稍稍停頓後,他開口說道:
    “事實上,跟你一樣自述掌握關鍵信息的人並不少。”
    “但最終都證明,他們掌握的信息,隻不過是他們‘自認為有用’而已。”
    “因為他們完全不了解官方的研究進度,也不理解我們對高維領域的認知到了什麽程度。”
    “很有可能,你們說出來的所謂關鍵信息,隻不過是我們並不看重的‘碎片’罷了。”
    “所以,如果你想要說服我,你就必須拿出實際的東西來。”
    “那麽,現在開始吧。”
    “你所謂的‘讓人適應另一個世界的方法’,到底是什麽?”
    秦士忠稍稍坐直了身子,隨後,他開口回答道:
    “點化。”
    “讓人類適應另一個世界、適應高維空間的辦法,就在於‘點化’。”
    “就像佛陀點化眾生一樣,必須要有一個‘先行者’。”
    “這個先行者對其他人做的事情,就是點化。”
    “我隻能說這麽多了。”
    “如果想要了解更多,我們首先要建立合作關係。”
    點化。
    這一刻,審訊員的心髒猛地跳動了幾下。
    秦士忠提到的方案、他使用的措辭,跟於世良完全一樣。
    如果隻有一個人使用這種措辭,那還有可能是巧合。
    但現在,兩個從同一個高維通道返回的經曆者同時提到了“點化”這個詞,那就不能再用“巧合”來解釋了。
    想到這裏,審訊員沉聲開口道:
    “我們需要更詳細的信息。”
    “這種模棱兩可的東西,是不可能被接受的。”
    “那要什麽程度,才能被接受?”
    秦士忠似乎並不打算退讓,他此刻的神情,就像是一個緊握著一大把底牌、勝券在握的牌手。
    他並不在意對方到底會出什麽牌。
    因為他覺得,無論你對方出什麽牌,自己手裏的牌,都是最大的。
    然而,在麵對官方的審訊人員時,他顯然是打錯了算盤。
    對方絲毫沒有退讓,隻是淡然地笑了笑,開口說道:
    “這一點,我想你自己心裏,比我更清楚。”
    兩人相對沉默,無聲的對峙中,仿佛有刀光劍影閃過。
    良久之後,秦士忠終於敗下陣來。
    他歎了口氣,隨後說道:
    “好吧。”
    “我承認,你們比我更強勢。”
    “我可以先給你們一點東西,並不完整,但足夠進行驗證了。”
    “你說。”
    審訊員稍稍向後靠倒,秦士忠開口說道:
    “還是從‘點化’這裏說起。”
    “從另一個世界看來,我們這些一個一個的人,不過就是一個一個的‘信息團’。”
    “如果是從‘視覺’的角度上來說,就是一個一個明亮的光團。”
    “這些光團會在未知的衝擊下漸漸變得暗淡,最終消失。”
    “而所謂‘適應另一個世界’的過程,就是保持這些光團不消失的過程。”
    “而要做到這一點.隻有唯一的一個辦法。”
    “那就是,改造這些光團,向他們賦予一個初始的擾動。”
    “這個擾動,最終會在信息的相互影響下,變成一個‘錨’。”
    “這個錨,就能夠維持住信息的穩定。”
    說到這裏,秦士忠稍稍停頓了片刻。
    他似乎是在等著審訊員繼續追問,以建立自己的“主動性”。
    但他卻忘了,能坐在他麵前的人,必然是經過長期的專業訓練的。
    人家就不可能被帶進他的節奏了。
    所以,他最終也隻能是尷尬地咳嗽一聲,緊接著說道:
    “說實話,這個初始的擾動到底是什麽,我現在也不知道。”
    “但我有一種辦法,可以讓你們快速驗證我的理論。”
    “你們可以去找於世良,你們可以對他的腦神經活動進行分析。”
    “你們一定會發現,他的腦神經活動,跟你們此前見到的所有的腦神經活動征兆都不一樣。”
    “而最不一樣的那一點.”
    “就是他的大腦中,被篡改的信息。”
    話音落下,審訊員緩緩點頭。
    緊接著,他開口問道:
    “怎麽識別出你所謂的差異點?”
    “我不知道。”
    秦士忠攤了攤手。
    “但我可以確定,如果你們檢測到了這一點,那就一定能立刻察覺到它的差別.”
    數小時後,金陵。
    於世良的頭上戴著最先進的腦電波監測儀,眼前的數據麵板上精準無誤地記錄著他的每一次腦電活動。
    實驗人員不斷嚐試用各種方法給予他不同的刺激,從而讀取到不同的腦電信號。
    但,從始至終,他的腦電信號都沒有發生任何明顯的“異化”。
    這讓研究人員開始懷疑自己收到的信息的準確性,甚至開始懷疑,那個叫秦士忠的“高維經曆者”,是不是在撒謊。
    然而,也就在某一個瞬間。
    麵板上顯示的腦電活動數據,突然發生了劇烈的跳變。
    而當所有人看向正在進行的“外部輸入實驗組”時,他們立即發現,此時正在進行的刺激,屬於“記憶”範疇。
    “記憶?”
    其中一名實驗員皺眉問道:
    “這些異常活動.是由記憶產生的?”
    “不是。”
    對麵的朱利葉斯搖頭回答道:
    “不是記憶。”
    “是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