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真是歲月不饒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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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永仁吧唧吧唧抽了兩口煙,銅製煙袋窩子在掌心磕出輕響,深褐色的煙灰簌簌落在院中的泥土地上,他摸了摸硬硬的胡茬子:
“行!我明天一早過去!”
旱煙的辛辣混著暮色裏的青草味,從唇齒間溢出的煙霧被穿堂風扯碎,在院牆上漾開細碎的紋路。
秦惠英握著蒲扇的手頓了頓,竹骨扇麵在膝頭壓出褶皺,蟬鳴聲忽然在濃綠的樹葉裏啞了一瞬:
“咱們兩家這麽多年沒走動了,你去時千萬別空著手——”她眼角的皺紋裏凝著經年的人情世故,像老井裏沉著的月光。
杜永仁用大拇指摁了摁煙袋窩子,鐵砂掌般的指腹碾平鬆散的煙絲,又猛地吸了兩口,腮幫凹成兩道深溝:
“成!之前浩宇他爸給的瓶裝白酒,還擱在西廂房的木箱子裏,我明早拿兩瓶過去。”
次日清晨,杜永仁對著鏡子端詳片刻,鏡麵映出他眼角刀刻般的皺紋。
藍布中山裝從樟木箱底抖開時,樟腦丸的氣息裹著布料的氣味撲麵而來,他對著鏡子反複扯了扯左襟,直到塑料紐扣與扣眼嚴絲合縫。
兩瓶白酒用過年剩的紅絨繩捆紮,繩結在晨光裏晃出喜慶的弧度。
杜欣有心疼自己的老父親∶
“阿伯!我騎車把你送到鎮上,然後你從鎮上再坐三輪車趕到城關鎮,這樣既省時又省力,省的你步行走過去要好幾個小時,累都累死了!”
杜永仁點了點頭∶
“那行!”
杜欣有跨在嶄新的二八自行車上,杜永仁抱著酒瓶坐在後座上。
杜欣有叮囑了一句:
“阿伯您坐穩了。”
車輪碾過村口的土路,車鈴驚飛了槐樹上的麻雀,露水從樹葉滴落,在藍布衣裳上洇出星點水痕。
鎮口的三輪車停在油條攤旁,司機正用笤帚把車鬥裏的垃圾清掃出來。
車鬥的上方是用鐵條焊成的簡易棚子,從上到下用藍色雨布蒙著,用來遮風擋雨用的,
車鬥裏的兩邊,各放置一塊長形木板,算是乘客的座椅。
杜永仁把白酒抱在懷裏,輕輕鑽進車鬥,坐在車鬥裏的長形木板上。
見父親已經坐上三輪車,杜欣有不放心的叮囑道∶
“阿伯!你路上小心一點,回來的時候還打車回來,別舍不得花錢,你的腿傷剛好沒多久,不能長時間走路!”
杜永仁揮了揮手∶
“行了,我知道了,欣有!你趕緊回去吧!你還要回去上課!別遲到了!”
於是,杜欣有,騎上自行車向著家中返回。
三輪車司機見已經有客人上車,立馬扯著嗓子喊道∶
“城關的!城關的!去城關的走了啊!”
在司機的吆喝聲中,很快,便有幾人坐進了車裏,司機也不再猶豫,啟動車子,調轉車頭,向著城關方向疾駛而去。
引擎的轟鳴聲驚散了街頭的流浪狗,經過一個小時左右的顛簸,遠處的城關鎮像塊浸了水的黃裱紙,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來到鎮上,杜永仁付了車費,便想找個人問問路,很快,他的目光便鎖定在一個擺攤賣菜的中年人身上,那人看上去忠厚老實,值得信任。
擺攤的中年人彎腰碼放新鮮的蔬菜,翡翠般的菜葉上,水珠順著他粗糙的指縫滾進街邊的泥地上,在地麵砸出細小的坑窪。
杜永仁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粗布袖口蹭過曬得黝黑的臉頰,露出一道淺色的痕跡:
“大兄弟!請問宋家升家怎麽走?”
中年人直起腰,手在洗得發白的的確良襯衫上擦了擦,袖口露出曬得漆黑的小臂:
“你說宋木匠啊?”
他抓起一旁的秤杆,秤砣在晨光裏劃出一道弧線∶
“你順著這條街往南走到底,再往左拐,走到底最後一家就是宋木匠家,他家好認,門口堆著一大堆木料。”
杜永仁滿臉堆笑的抱了抱拳∶
“多謝大兄弟指路。”
“不用和我客氣!動動嘴皮子的事情!”中年男子豪爽的擺了擺手。
杜永仁按照中年男子的指引順著街道走到底,然後左拐再次走到底,一股混合著鬆香與鐵鏽味的氣息撲麵而來。
隻見這戶人家的牆根下果然堆著齊腰高的木料,杉木的年輪裏嵌著幾片枯黃的槐樹葉。
土牆剝落處露出暗紅的黏土,門樓上方的“吉祥如意”春聯已褪成淺粉色,被風掀起的邊角下,隱約可見更早年份的殘紅。
他在院門前駐足,清了清嗓子∶
“咳咳!家升——在家嗎?”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陌生的味道,這個名字感覺好久都沒有叫了,一時間感覺有點拗口。
院內的鋸木聲突然停了,鐵鋸與鬆木分離的嗞拉聲拖著尾音,像老木門的歎息。
“在家呢!誰呀?”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人聲音從院內傳來。
緊接著,布鞋踩過木屑的沙沙聲由遠及近,門框上的蜘蛛網在微風中輕輕顫動,粘在了他的肩頭。
一個身材魁梧,頭發斑白,和杜永仁年齡相仿的男人踩著滿地木屑緩緩走來,他的目光像磁石般緊緊吸附著門口的杜永仁,渾濁的瞳孔裏翻湧著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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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永仁拎著白酒的手驟然收緊,手指微微顫抖,同樣目不轉睛地回望,兩雙飽經滄桑的眼睛在空氣中碰撞,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成琥珀。
杜永仁喉結劇烈滾動,幹裂的嘴唇蠕動半響,聲音裹挾著二十年的風霜發顫:
"你......你是家升?"尾音像被掐住的琴弦,在風中破碎。
宋家升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凹陷的眼窩裏泛起水光,稀疏的眉毛擰成一團:
"永......永仁!"他踉蹌著上前半步,布滿傷疤的手懸在半空∶
"你怎麽現在老成這樣?頭發都快白完了,我都快認不出了!"
他顫抖的聲音裏,藏著心疼與難以置信。
杜永仁抬手抹了把眼睛,指縫間滑落渾濁的淚,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蜿蜒:
"家升!你也老了!"
他顫抖著撫摸對方染霜的鬢角∶
"我倆將近20年沒見麵了,當年一起幹活的勁頭......"話音戛然而止,喉頭的嗚咽聲混著歎息∶
"真是歲月不饒人呀!"
話音未落,宋家升突然張開雙臂,兩個老人踉蹌著撲進對方懷裏。
杜永仁聞到熟悉的煙草味混著陳年汗漬,宋家升感受到對方嶙峋的肩胛骨硌著胸口,兩人抱得那樣緊,仿佛要把二十年的時光都揉進這一次擁抱裏。
哽咽聲此起彼伏,老淚縱橫間,記憶裏年輕的影子與眼前的老者漸漸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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