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吳應鳳蹦蹦跳跳地來到校門口。
    她笑著喊道：
    “浩宇！”
    話剛落音，她便看到站在浩宇旁邊的張嫣然——對方正低頭用腳尖輕點地麵，黃色書包帶子垂在身側，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咦！嫣然妹妹，你也在這裏！”
    吳應鳳快步上前，拉著張嫣然的手詢問∶
    “你在等誰？”
    張嫣然猛地抬起頭，白皙的臉頰瞬間泛起紅暈，像是被冬日暖陽照透的薄雪。
    她絞著校服袖口囁嚅道：
    “我在等你呀！經過今天早晨的事，”
    她下意識摸了摸臉頰，那裏還殘留著淡淡的青紫，
    “我害怕再次遇到壞人！我想跟你們一起坐車，有吳浩宇在身邊，我心裏踏實！”
    吳應鳳認真地點了點頭，發繩上的蝴蝶結跟著晃了晃：
    “說的也是！有我弟弟在，什麽壞人都不怕！”
    於是，三人走在梧桐葉沙沙作響的道路上有說有笑。
    公交車的玻璃映出他們的身影，吳應鳳正繪聲繪色地講著數學課上的笑話，浩宇單手扶著拉杆憋笑，而張嫣然倚著車窗，望著掠過的街景，嘴角終於揚起久違的笑容。
    晚上，橘黃色的燈光在張嫣然家的窗戶上暈開。
    她攥著皺巴巴的30元紙幣，輕輕推開門，微笑著將錢遞給坐在竹椅上織毛衣的奶奶。
    莊慧芳戴著老花鏡的手猛地一抖，毛線針“啪嗒”掉在地上。
    老人渾濁的眼睛裏泛起警惕的光，布滿皺紋的手死死攥住孫女的手腕：
    “嫣然！你哪來這麽多錢？咱們可要本本分分的，千萬別做犯法的事，你難道忘了你爸爸是怎麽死的嗎？”
    她脖頸處的青筋微微凸起，聲音因激動而發顫。
    張嫣然看著奶奶鬢角新添的白發，那些銀絲在燈光下像蛛網般刺痛她的眼睛。
    她蹲下身，把冰涼的手貼在奶奶溫熱的掌心：
    “奶奶！你想什麽呢？我怎麽會像爸爸那樣做違法的事？”
    她的聲音帶著撒嬌的尾音，
    “這些錢是我們學校一個同學給我的……”
    隨著張嫣然細細講述，從清晨公交車上的驚險到同校同學吳浩宇仗義相助，莊慧芳布滿老年斑的手輕輕撫上孫女的右臉。
    老人突然紅了眼眶，渾濁的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滴在孫女手背上：
    “嫣然！我的乖孫女，你的臉還疼嗎？”
    張嫣然順勢把頭埋進奶奶懷裏，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樟腦丸與洗衣粉混合的氣息：
    “奶奶！不用擔心！已經不疼了！”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窗台，為相擁的祖孫倆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張嫣然的弟弟張力強趿拉著露出半個腳掌的舊布鞋，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鼻尖還沾著細小的汗珠。
    他仰起頭，眼巴巴地盯著奶奶掌心那疊被攥得有些發皺的30塊錢，清澈的眸子裏泛起渴望的漣漪。
    這個比張嫣然小兩歲、今年剛剛十一歲的小男孩，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用帶著哭腔的稚嫩嗓音祈求道：
    “姐姐！我的鞋子也破了！都露腳趾頭了！在學校跑步的時候，石子硌得腳底生疼！”
    說著還抬起腳，晃了晃那鞋幫開裂、線頭亂翹的鞋子。
    張嫣然伸出白皙的手掌，指尖輕輕拂過弟弟被風吹得發紅的額頭，心疼地摸了摸他蓬鬆的頭發，發梢還沾著幾片草屑。
    她嘴角揚起溫柔的弧度，語氣溫柔得像春日的暖陽：
    “弟弟！姐姐早就知道了！你上次說腳疼的時候，姐姐就記在心裏了。
    這次買鞋的時候，給你也買兩雙，給奶奶也買兩雙，我們三個每人都買兩雙，以後就可以換著穿了！到時候給你挑最結實的運動鞋，跑多快都不會磨腳！”
    一旁的莊慧芳用袖口抹了一把眼角溢出的溫熱淚水，眼眶通紅。
    她聲音微微發顫，滿是感慨：
    “嫣然呀！那個叫吳浩宇的男孩子！真是一個好孩子！咱們可要好好感謝人家！
    你看，咱們平時買的布鞋，一雙隻要2塊多錢，他一下就給了30塊錢！這是變相幫著咱們家！
    他這麽小就懂得體諒別人，真是一個善良的孩子！這恩情咱們得永遠記在心裏！”
    張嫣然重重地點點頭，睫毛上還沾著未幹的淚花，眼神卻堅定得如同淬火的鋼：
    “奶奶！我知道！我會把他對我們的好永遠記在心裏的。
    等以後我有出息了，一定要加倍報答他！”
    次日課間，蟬鳴透過斑駁的樹葉縫隙鑽進教室，教室外嬉鬧聲此起彼伏。
    其他同學都如脫韁的小馬駒般奔向灑滿陽光的操場，唯有浩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指節輕輕摩挲著課本嶄新的扉頁，正專心預習著新課文。
    前桌的韓小麗偷偷回頭瞥了眼空蕩蕩的教室，掌心沁出的汗把課桌邊緣的木紋都洇得發暗。
    她咬著下唇，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從書包夾層裏掏出那張精心折成愛心形狀的信紙。
    “吳浩宇！這是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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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飄落，耳尖瞬間染上晚霞般的緋紅。
    不等浩宇反應，她便像受驚的小鹿般衝出教室，發辮甩過的風帶起課桌上的草稿紙，嘩啦作響。
    浩宇的喉結劇烈滾動，耳畔仿佛擂響了戰鼓。
    他望著桌上那枚顫巍巍的“愛心”，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校服布料。
    他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程大昌上次報複他的時候，被他控製住，向他坦白的話語仿佛在他耳邊回響。
    信紙的折痕裏似乎還帶著韓小麗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他既不敢輕易觸碰這份熾熱，害怕對不起欣怡，又生怕直接拒絕韓小麗會撕碎少女脆弱的自尊。
    猶豫再三，他用課本輕輕蓋住信紙，小心翼翼地夾進書包內層，指尖殘留的溫度卻灼燒著掌心，他在心裏嘀咕著：
    “放學後，找小鳳姐支支招，看看這件事應該怎麽處理才能達到兩全其美。”
    教室外的梧桐樹下，韓小麗背靠著粗糙的樹皮，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風掠過她發燙的臉頰，卻吹不散眼底的不安。
    她盯著自己燈芯絨鞋麵上那繡著的精致花朵，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萬一浩宇不喜歡自己該怎麽辦？他會不會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把信退回來？無數念頭在腦海裏攪成亂麻，讓她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鑽進去。
    她的內心非常矛盾，一方麵後悔自己太過衝動，這麽快向浩宇坦白，如果浩宇喜歡自己還好，反之，自己今後該如何麵對浩宇？
    另一方麵，又覺得自己應該勇敢一點，像浩宇這麽優秀的男孩子，喜歡他的女孩子肯定不在少數，自己要是不主動錯過了，該怎麽辦？她可不想錯過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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