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又想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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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筒重重砸在書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驚得窗台上棲息的麻雀撲棱棱飛走。
    書房裏彌漫著刺鼻的香草味,一盞昏黃的鎢絲燈在頭頂搖晃,將他四十歲的麵容照得忽明忽暗,皺紋裏盛滿了鬱結的憤懣。
    自從小蝶的弟弟在幾天前的秘密行動中不幸殉職,小蝶家那扇木門便如同一道冰冷的屏障,再沒為他開啟過。
    記得最後一次站在那扇門前,小蝶隔著門縫遞出定親信物,聲音冷得像臘月的寒江:“毛秘書,往後不必再來了。”
    站在門外的毛仁飛,望著手中被退回的玉佩,滿心苦澀。
    四十歲的老光棍,好不容易遇見個年輕貌美、願意托付終身的姑娘,如今卻落得這般境地。
    他一拳砸在桌角,咬牙切齒地罵道:“劉富庸!你個狗日的!
    明明知道那是我未來的小舅子,在行動中也不知道關照一下,這下人死了,我的婚姻也完了!”
    更令他煩悶的是戴老板的“好意”。
    得知他恢複單身,戴老板立刻熱心地給他張羅起婚事,消息傳開,全局上下無不投來豔羨的目光,紛紛感慨毛秘書深得器重,跟對了人。
    可毛仁飛心裏跟明鏡似的,戴老板介紹的能是什麽良配?
    戴老板身邊的女人,他比誰都清楚,不過是戴老板享用完之後,廢物利用安插在其他人身邊的眼線。
    但這能拒絕嗎?你要真敢拒絕,離死也就不遠了。
    想到這,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這哪是說媒,分明是讓他當接盤俠呀。
    案頭的絕密文件攤開著,毛仁飛的目光落在“刺殺汪雞衛”的行動報告上。
    自汪雞衛叛國投敵,通電全國後,便成了蔣校長和戴老板的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後快。
    作為軍統的核心成員,毛仁飛自然深知其中利害。
    戴老板更是積極組織了多次刺殺行動,無奈每次都無功而返。
    這次汪雞衛來滬,毛仁飛心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他向戴老板諫言,派“螺絲刀”小組執行此次刺殺任務。
    表麵上,他說得頭頭是道:既然軍統第一殺手屢屢受挫,不如另辟蹊徑,啟用新人。
    而選擇劉富庸手下的“螺絲刀”小組,更是因為劉富庸“氣運加身”,“螺絲刀”天賦異稟。
    可實際上,這不過是他報複劉富庸的私心作祟。
    戴老板很快被說動,敲定了這次行動。
    看著“螺絲刀”小組正式接收任務的回電,毛仁飛心中的鬱氣似乎消散了幾分。
    他靠在轉椅上,點燃一支香煙,煙霧繚繞中,眼底閃過一絲陰鷙:“狗日的劉富庸,等刺殺失敗,老子就以辦事不力為由,撤了你的副處長!”
    至於刺殺成功?在他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汪雞衛身邊護衛森嚴,若真那麽容易得手,陳拱樹早就大功告成了。
    如今的鋤奸行動,早已沒了往日的熱血與拚勁,不過是遠遠放兩槍、扔個炸彈,做做樣子罷了。
    戰損率低,成功率更低。
    毛仁飛料定,“螺絲刀”小組頂多在汪公館外放兩槍,虛張聲勢一番,便草草收場。
    至於他們會不會真的豁出性命去拚,他冷笑著想:“若真那麽頭鐵,那也是他們自尋死路!”
    當聽筒裏傳來魏達銘的聲音時,毛仁飛的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
    的瞬間,塑料外殼碰撞桌麵的聲響清脆刺耳,他癱坐在皮質轉椅上,頭頂的鎢絲燈發出滋滋電流聲,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在斑駁的牆麵上扭曲變形。
    “果然如此。”掛斷電話,他對著空蕩蕩的書房自語。
    汪公館外遠遠放兩槍,然後全身而退——這樣的“戰果”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螺絲刀”小組終究還是墮落了呀,和那些隻求交差、不願拚命的庸碌之輩已經沒有什麽兩樣了。
    在這亂世裏,誰不是把命看得比什麽都重?真正不怕死的人,早特麽成了路邊的無名屍。
    想到這裏,他從黃銅煙盒裏抽出一支香煙,打火機的火苗照亮了他眼底的譏諷。深吸一口,煙霧在昏暗中緩緩散開,模糊了牆上掛著的“不成功,便成仁”的標語。
    如今看來,這句口號倒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關於那兩名傷員的消息十有八九是魚餌。他眯起眼睛,吐出一個煙圈。
    汪公館那幫老狐狸最擅長設局,故意放出受傷的消息,就等著有人上鉤。
    當然,也有可能真有兩個倒黴蛋運氣不好,被流彈擊中。
    半小時後,毛仁飛獨自踩著石階踏入軍統總部。
    是的,他又瞞報了,因為他壓根就不相信“螺絲刀”小組的刺殺能有戰果。別到時候把老板叫來了,卻是空歡喜一場,你猜老板會不會扒了你的皮。
    電訊處的燈光刺破霧氣,毛仁飛隔著磨砂玻璃就聽見魏達銘的笑聲。
    推門而入,白熾燈刺得他眯起眼,劉富庸倚在檔案櫃旁,兩人手中的茶蒸騰著熱氣,倒像是在辦慶功宴。
    見他進來,兩人同時起身相迎。
    “坐,毛秘書請坐。”魏達銘拉開藤椅。
    “怎麽樣?有什麽新的進展嗎?”
    魏達銘嚴肅地道:“已經給上海站和總部直屬情報組發了加急電報,要求三小時內必須反饋。”
    毛仁飛轉頭盯著劉富庸,“你的人聯係上了嗎?”
    “目前還沒聯係上。”劉富庸笑嘻嘻地像個彌勒佛,“不過您放心,那臭小子鬼精的很,沒把握的話,他寧願放棄也不會輕易出手的。”
    這話像根刺紮進毛仁飛心裏。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猛灌一口涼茶,牆上的老式掛鍾哢嗒走著,每一聲都像是倒計時。
    毛仁飛聽得去很不是滋味,狗日的還挺自信呐。
    時間慢慢過去,軍統上海站和幾個情報小組也有了回電,不過有用的信息不多。
    什麽據說、聽聞、可能、猜測……,都是些模棱兩可的話。
    當然也不是毫無進展,最起碼打聽清楚了大概脈絡,比如說刺客是在鍾樓上開槍;確實有人中槍,傷者送去了陸軍醫院;刺客開槍後把鍾樓給炸民;刺客撤退時和巡邏隊發生了交火,不少憲兵死傷;等等。
    直到十一點多,“螺絲刀”小組的電報終於來了。劉富庸笑眯眯地現場對電報進行了翻譯。當電報交到毛仁飛手中時,毛仁飛知道,這事不能再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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