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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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庫爾纏聞訊行色匆匆趕到劉興祚莊子的時候,火勢已經被撲滅。
    劉興祚的家仆,麵對已經被燒成廢墟的正屋都噤若寒蟬,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副驚恐呆滯的模樣,就那麽呆呆地看著焦灰。
    直到庫爾纏來了,眾人才終於仿佛有了主心骨。
    在庫爾纏的指揮下,用鐵鍁、鎬頭扒拉著尚且熾熱的廢墟。
    又過了一陣,劉興祚的妻子、劉興祚的弟弟劉興治、劉興基,以及達海也趕了過來,也招呼隨行的人開始整理廢墟。
    將廢墟上麵的雜物都清理幹淨以後,才在最下麵發現了一具已經燒焦了的屍體。
    劉興祚的女真妻子隻遠遠地看了一眼,就慘嚎了一聲暈倒在地。
    庫爾纏、達海和劉興治、劉興基走進了廢墟,看到其身形以及衣服殘留碎片的花色也開始放聲悲哭。
    庫爾纏更是撫屍哭的呼天搶地。
    他與劉興祚交好,這麽多年來兩家互有幫襯,上幾個月劉興祚還求他代為向大汗皇太極說項,哪成想,如今卻是天人永隔。
    痛失好友的庫爾纏捶胸頓足,淚水將臉上的飛灰衝刷成了道道淚痕。
    不一會,劉興祚妻子也悠悠轉醒,幾個人又圍著“劉興祚”的屍身哭了一陣,庫爾纏才向劉興祚的夫人道:“愛塔糊塗啊!”
    剛剛入夜,劉興祚的家仆劉四就來府上拜見,直言劉興祚有一封手書要其親啟。
    庫爾纏十分疑惑地打開後掃了一眼就大驚失色。
    信上寫的分明:“吾弟已逃,吾必被誅,當自經死,且葬吾於紮木穀中。”
    看了信以後的庫爾纏大驚失色,自己騎了馬出城趕到劉興祚的莊園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旁邊的達海道:“愛塔也給我留了一封信。”
    說著達海從懷中將信掏了出來,幾個人一一傳閱。
    劉興祚給達海的信寫的是:“吾屢被彈劾,幸大汗不聽讒言,仍加愛養,日夜不安,實切憂懼。昔曾子之母方織,有二人吿曰:‘爾子殺人。’曾母曰:‘吾子非殺人者,不聽。’至三次,吿曰:‘爾子殺人!’曾母投杼而走。予雖以善自處,能如曾子乎?大汗雖愛吾,能如曾母愛其子乎?人日以讒至,豈有不信之理?予所以為拙計也。”
    庫爾纏看過以後,一麵悲痛交加,一麵又恨鐵不成鋼的罵道:“糊塗!怎地這般糊塗!劉興賢叛逃與他何幹?不說有我和達海回護,就是大汗也每予我們說愛塔乃是將帥之才,等過了這陣就要委以重任!”
    劉興祚的妻子亦大哭道:“巴克什有所不知,老爺前些日子就有過一回,若不是教我撞見,恐怕那時老爺就去了。我以為老爺隻是在小院子裏憋悶煩了,這才給薩哈廉去了信,教其和大汗說讓老爺移到莊園散心,哪成想,哪成想啊……”
    “怎地不早與我們說!”
    庫爾纏跺了跺腳:“怕是那時候愛塔就已經萌生死誌了!”
    既然劉興祚的夫人已經說之前有過一遭,那庫爾纏和達海更不疑有他。
    又哭了一陣,庫爾纏對著劉興治道:“興治,乃兄予我書中嚐言,要將其屍身葬在紮木穀,如今族中你最大,你且為你兄長好好治喪罷。”
    劉興治是知道是實情的,而給庫爾纏信中所言的紮木穀在東梁河地今本溪恒仁縣一帶),這是劉興祚給劉興治的逃脫借口。
    “謹遵巴克什吩咐,我家兄長承蒙兩位巴克什的關照才能苟活至今,如今已經再難言謝,興治便代替兄長謝過兩位的知遇之恩。”
    說著劉興治拉著旁邊不知情,
    真以為劉興祚已經死的劉興基跪在地上,一起給庫爾纏和達海崩崩磕了三個響頭。
    這三個響頭確實是真情實意,劉興祚囑咐過劉興治要好好謝過這兩個人。
    此去一別,恐怕難有再見之日,即便有,也會刀兵相見,劉興祚此舉其實也算是別樣的“割袍斷義”。
    庫爾纏和達海受了禮以後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庫爾纏開口既是寬慰又是警告地說道:“愛塔既去,我會書信一封往大汗處,看是誰來繼承愛塔的職爵,往後你們幾個兄弟也要承其遺誌,好好輔佐大汗,萬不可學那不仁不義的劉興賢!”
    劉興治和劉興基訥聲稱是。
    七日以後,沈京城劉府一片素裹,整座府內已經掛滿了白色的燈籠。
    最近幾天劉府人聲鼎沸,聽聞劉愛塔死了,無論是有仇的還是有恩的都前來祭拜了一番。
    人死恩怨消,雖不知道各人都抱著什麽樣的心思,但誰也不會在此時那麽不開眼來找麻煩。
    畢竟劉府還有薩哈廉乳母這位夫人鎮著。
    不過任誰都明白,劉愛塔既然死了,那麽劉氏一族怕是要中落,以後的日子也不會那麽好過了。
    叮鈴鈴一聲鈴響,隨後嗩呐的聲音也即刻響起,漫天飄灑的紙錢當中,一列車隊從劉府駛出,幾個喇嘛舉著引魂幡一邊高聲宣著法號,一邊在前麵引路。
    今日是“劉興祚”出殯的日子,中間最大的一輛馬車上,拉著“劉興祚”的紅木做的棺材,劉興治、劉興基裹著白布坐在馬車上,臉上一片哀容,劉四、劉五則步行跟在旁邊,也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車隊的最後,跟著前來相送的親朋,隱隱有慟哭聲傳了出來,劉興祚的女真夫人更是哭的幾次昏厥了過去,還要有下人攙扶著。
    雖然她與劉興祚都知道其是大汗派過來的眼線,但同床共枕且為其生了幾個孩子,怎能沒有感情?
    劉府在沈京的東南角,離著東門並不遠,相送的人群走了一陣便走到,劉興治和劉興基從車上跳了下來,先是對著劉興祚的夫人跪下磕了個頭:“嫂夫人留步罷。”
    劉興祚的夫人知道分別就在眼前,不顧旁人的阻攔一下子跳到了馬車上,趴在棺木上放聲悲哭,聞者也為之落淚。
    好一陣,劉興治才讓下人將其攙扶了下去,又向相送的人群磕了個頭,這才領著車隊出了東門,一路向西去。
    過了幾天,到了威寧營附近,劉興治將棺槨上的一切標識去了,隨後將其扔在了山中,劉興基差點嚇死,直到知情的幾個人解釋了一番,才知道原來兄長並沒有死,而是用了金蟬脫殼,準備投附東江鎮。
    為了防止後麵有追兵,劉興治不敢往岫岩的方向走,而是轉道向南,往金州的方向。
    那裏還有劉興祚豢養的二百魚皮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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