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名叫鳳凰山，昔年山口有一處大廟，廟內供奉了一尊石佛，因此山下的莊子便叫石佛口，看到山上那大片的院子沒？那就是咱們的總壇。”
    灤州石佛口，老和尚頭行指著那個並不高大的山頭對著韓林說道。
    鳳凰山這個名字，在大明境內比比皆是，並不算什麽稀奇，但能夠將一山據為己有的可是不多見。
    韓林饒有興趣的看了過去，就看見鳳凰山上有著一大片的院落，外圍覆之以高牆，最為顯眼的就是四個角高高聳起的箭樓，以及院落正中的一處望樓。
    箭樓和望樓之上還有人影遊動。
    依山之險居高臨下，修牆築堡戒備森嚴，這王家顯然是將自己當成這裏的土皇帝了。
    “弄得這麽大張旗鼓，就沒人告官，不怕官府來查麽？”
    雖然韓林心中已經有了一絲猜測，但仍忍不住問道。
    “報官？”
    老和尚頭行嗬嗬笑了起來。
    “這石佛口村全都是教徒，不信的早就被排擠出村子去了，有誰去告？再說了，灤州這縣衙裏也有不少教友，而且早就用銀子買通了，不說和王家穿一條褲子，但也差不了多少。”
    韓林點了點頭，這和他想的差不多。
    一行十多人的車隊出現在村口，顯然也被人給注意到了，幾個村民快步向他們走了過來，懷裏腰間鼓鼓囊囊地顯然是藏著家夥。
    “做什麽的？”
    一個穿著裘服的中年漢子來到他們麵前，神情戒備的問道。
    “自然是來拜佛朝貢的。”
    “從哪裏來？”
    “從樂亭來。”
    那人點了點頭，說著伸出了手“規矩可懂得？”
    老和尚頭行嗬嗬一笑，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箋遞了過去，那人接過掃了一眼，點了點頭“確實是教主發下的信引。”
    聞香教各級頭目向王家進獻錢財，口中都稱拜佛朝貢，而且哪怕是進獻錢財，也不是誰什麽時間都能來，需要先派人到總壇請示，開具信引以後才能來朝貢。
    可以說派頭十足。
    那中年的漢子也叫韓林等人將武器交了出來，不僅如此還對眾人進行了搜身，連韓林懷中的一把短匕都被搜了出去。
    那中年漢子一邊將短匕從鞘中拔出，用手手指輕輕撫著鋒刃，臉上明顯露出不快，斥問道“方才叫你交時為何不交？”
    韓林冷靜地道“就這麽一個短匕，莫說傷人，就是殺個雞都費勁，哪裏算得上武器兵刃？我平時也當做一個把玩的玩意兒而已。”
    中年漢子看著刀柄上嵌著的一塊瑪瑙的精巧匕首，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那也不行，但凡是帶尖帶刃的東西都不準帶進去。”
    見韓林有些依依不舍，那漢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你且放心，俺不會拿你這匕首，等你出了村到時候自然還你。”
    韓林點了點頭，該裝的該做的，他已經做足了，再多說話就顯得有些過了。
    老和尚頭行此時出聲問道“敢問這位老兄，何時能覲見教主？”
    那人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在你們前麵還有幾家排著，得等他們完事了以後再說。”
    老和尚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失望和交集的神色“俺們之前等信引就等了十多天，來這裏還需等，能不能通融通融，叫我們先見？”
    中年漢子挑了挑眉毛“每家都這麽說，但哪家不都等著了？且安心在村裏住著，放心管你們吃住，隻是不要亂跑，休怪我沒提醒你們，不然到時候被捉住，到時候身上少些零件可就怨不得我了。”
    說完，他又看向裝著草束的馬車出聲問道“都在車上放著？”
    “都在車上放著。”
    老和尚回道。
    中年漢子對手底下人一擺手，就有幾個人上前檢查，搬開上麵覆蓋著的草束果然見裏麵有幾口上了鎖的箱子。
    “打開。”
    箱子的鑰匙在範繼忠的身上，看到韓林衝他點了點頭，範繼忠從懷裏掏出了鑰匙，翻身上了馬車，用鑰匙將大鎖給捅開，將箱子的蓋子打開，一回頭就看見那盤查他們的人已經站在了側麵。
    他們是怕箱子裏有什麽弩機暗器，箱蓋一打便從裏麵激射而出。
    不過韓林可是“真心實意”來總壇拜見的，自然不會做這事。
    但他明顯地感覺到，這些人的防範意識十足。
    見無事發生，那中年人也終於邁步向前，伸長了脖子向箱子裏麵探望，幾口大箱子都是如出一轍，裏麵放著散碎的金銀銅板還有一些首飾。
    他抓了一把放在手上看著，似乎十分滿意“不錯，來得這些家裏，數你們樂亭的最多，這麽多東西都打哪來的？”
    老和尚剛要說話，卻被韓林搶了先“樂亭那邊不是起了一個新營嘛，聽說那守備官還弄了許多花樣兒，周遭的百姓也跟著富了起來。”
    老和尚看了韓林一眼，心道“不將功勞攬在自己的身上，這小子能處。”
    中年漢子嗬嗬笑了兩聲“這事兒不僅我聽說了，連教主和幾個掌經也聽說了，你們這群打樂亭來的，這次怕是要露臉了。”
    “為何？”
    韓林有些不解。
    “樂亭雖然灤州近，但是若論起來，以前在永平府幾個縣裏是最窮的，不過自打這樂亭營建立，短短的兩年多反而比其他的縣富，你說教主掌經他們能不重視麽？”
    韓林心中嘿嘿一笑“想不到吧，你口中讓樂亭脫胎換骨的，就在眼前。”
    值守在村口的這個中年漢子將他們放了進去，石佛口村內的盤查也十分嚴，即便有人帶領，仍然過了好幾道關卡的盤查。
    行在路上，韓林用餘光向兩旁掃了掃，村內的村民與其他各村相比，精神狀態明顯好上不少，大約是信仰的力量，讓他們看起來對生活充滿了憧憬。
    此外各家各戶貼不過門上貼得既不是常見的秦叔寶、尉遲恭、魏征、包公這類的文臣武將；也並非是手持如意的天官和執劍怒視的鍾馗，而是笑容滿麵的彌勒和持令的無生老母。
    韓林他們被引進了一個獨立偏僻的小院，方圓數十步都沒有其他的房屋民宅。
    闔上大門的時候領他們來的人還告誡他們三餐都會有人送來，切莫出院亂跑。
    韓林看向了老和尚，老和尚一攤手無奈地道“沒招，隻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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