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叔等人圍著李友善父子從後院來到前院。
    進來的時候，大家光顧想著救人了，沒有注意到羊圈外麵還停放著死羊，從後院出來，才看見柵欄邊上擺著一溜死羊和一隻大黑狗。
    人們放慢了腳步，邊走邊打量那些死羊，還有那隻死狗。
    “爺爺，這些羊都是鐵蛋哥給殺死的吧？”鐵鳳扯著楊三叔的手，仰臉問。
    楊三叔點點頭，笑嗬嗬說：“除了這小子，誰能有這麽狠？ 張大嘴這回比上回還慘，死了這麽多羊不說，兒子還掉了一隻手。唉!我多次勸他們不要招惹狼，不要招惹狼，他們就是不信。”
    “怎麽還有一隻死狗？”
    楊茂林瞅瞅地上的大黑狗，又瞅瞅鐵蛋，問李友善：“這隻狗也是你兒子打死的？”
    “不是，是張大嘴因為它老叫喚，來氣了，讓家丁開槍打死的。”李友善說。
    就在楊茂林和李友善說話的工夫，鐵蛋“呀呀“一聲，跑了過去，蹲在大黑狗跟前仔細端詳。
    鐵蛋端詳一會兒，猛然想起死去的大青狗，不由伸出手摸了摸大黑狗的頭，學著大青狗“嗨兒嗨兒”叫了兩聲，便跪在地上“咿咿”哭了起來。
    聽見鐵蛋的哭聲，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就連李友善也納悶，這隻大黑狗死之前無休無止地叫喚，可能就是因為它發現鐵蛋了，才能那樣的狂叫。
    按理說，大黑狗對鐵蛋那麽敵視，他應該恨這隻大黑狗，見它死了高興才是，怎麽會跪在它跟前哭呢？
    “爺爺，鐵蛋哥跟狗咋這麽親哪？看到狗死了，給跪下了，還哭了。”
    鐵鳳感覺很奇怪，在她的印象裏，鐵蛋從小跟狼生活在一起，會像狼那樣凶狠，變得鐵石心腸，不可能為了一隻死狗這樣哭。
    楊三叔見鐵蛋跪在死狗跟前哭，也不明白怎麽回事，聽鐵鳳說他跟狗親，猛然醒悟。
    “我明白了，他是在懷念他們家那隻大青狗，看見這隻大黑狗死了，想起大青狗來了。上次你沒聽你蘭貞姑姑回來說嘛，他們親眼看見，大青狗為了保護他，被花豹子給咬死了。”
    楊茂林歎口氣說：“唉！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那麽傷心。”
    李友善開始也納悶，聽見楊三叔這麽一說，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走過去把鐵蛋扶起來，安慰他說：“兒子啊，別難過了，我們回家吧，爹爹知道你對狗有感情，等明個兒我想法再給你討弄一個。”
    鐵蛋站起來剛要跟李友善走，看見圈裏的那些羊衝他“咩咩”叫喚，突然想起了什麽，抬頭瞅瞅羊圈裏那棵大樹，衝李友善“呀呀”一聲，倏地翻過柵欄，跳進羊圈裏就奔向那棵大樹。
    李友善以為鐵蛋還要去獵殺羊，急忙叫喊：“鐵蛋，不許再禍害人家的羊，趕快出來！”
    張大嘴、張金寶和十幾個家丁都集中在前院。
    此刻，張大嘴見鐵蛋又跳進羊圈裏，急眼了，厲聲道：“李友善，你給我聽著，如果你兒子要是敢再殺我家一隻羊，我就不客氣了！弟兄們，把槍端起來，他狼人一動我家的羊，你們就開槍打死他！”
    “不能開槍！”張大嘴的話音剛落，少奶奶站在張金寶的身後大聲說。
    “給我滾回去！你個賤貨，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真是不要臉！”張金寶回頭瞪著少奶奶，大聲訓斥。
    “是啊，你是我們張家的人，怎麽胳膊肘往外扭，替那個狼人說話？”張大嘴瞅少奶奶一眼，滿臉不高興。
    少奶奶年齡不大，頂多也就十八九歲，雖然結婚了，但還像小女孩那般單純。
    她沒有理會丈夫和老公公，急忙走到柵欄邊上，朝鐵蛋招一下手說：“哎，你聽姐姐的話，快出來！以後我們不招惹你，也不招惹狼，你和狼也不要來禍害我們了，行嗎？”
    鐵蛋看見家丁們都端槍瞄向他，怒目而視，正要拔槍，忽見少奶奶走過來跟他說話，就一邊“呀呀”，一邊比劃。
    在場的人，誰也不明白鐵蛋表達的是什麽意思，都在羊圈外麵瞅著他，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鐵蛋，聽少奶奶的話，趕快出來。”
    李友善的心一直懸著，就怕兒子這會兒拿刀捅圈裏的羊，被亂槍打死。
    鐵蛋瞅瞅李友善，突然騰身一躍，噌地爬上了那棵大樹。
    眨眼工夫，又“刷啦”一聲從樹上跳到地上，手裏多了一杆長槍。
    大家都愣了，狼人什麽時候把槍藏在樹上了？敢情他跳進羊圈裏不是要殺羊，是想上樹取回這杆槍啊！
    張大嘴的臉色很難看，他終於明白了，怪不得那隻大黑狗一直在叫喚，原來這個狼人一直藏在樹上。
    他現在有點後悔了，後悔自己不分青紅皂白，打死了那隻忠於職守的大黑狗。
    他也後悔當初在院牆內栽了那棵樹，給狼人進院提供了方便，不由罵了一句“媽的，什麽破樹，明兒個我就讓人用鋸給拉了！”
    鐵蛋把長槍斜挎在肩上，從羊圈裏跳出來，走到少奶奶跟前“呀呀”一通，便回到李友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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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友善終於鬆了口氣：“唉，剛才好玄哪！要不是少奶奶出麵在當間攔著，這小子一開槍，小命就沒了。”
    楊三叔稱讚說：“鐵蛋能讓一個小女子出麵給逢凶化吉，陳懷德還真養了一個好閨女，通情達理，還能壓事，老張家能有陳香香這樣的媳婦，真是燒高香了。那爺倆要是能像她這樣息事寧人，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楊茂林在一旁催促說：“爹，別說了，我們趕緊走吧。”
    楊三叔說：“好，我們這就走。”
    “等一等。”大家剛走到大門口，少奶奶突然喊了一句。
    李友善回頭問：“少奶奶，有事嗎？”
    少奶奶笑吟吟說：“你把這死羊帶回去一隻吧，帶回去給你兒子吃。”
    少奶奶也不管丈夫和老公公樂意不樂意，擅自做主。
    “這……這不好吧？”李友善瞅了瞅張大嘴和張金寶，猶豫一下說，“我兒子不懂事，禍害了你們家這麽多羊，我心裏很過意不去，感到對不起你們，不能讓你們再破費了。”
    “沒事，你拿走吧，隻要你兒子以後不來禍害我家的牲畜就行了。”少奶奶說著，從死羊堆裏拽出一隻。
    但李友善沒有過來拿，他怕自己去拿了，被張大嘴當著眾人的麵奚落一頓，自己的臉沒有地方擱。
    這樣一來，少奶奶卻顯得尷尬了，那麽多人瞅著她，如果被人家這樣拒絕了，會很沒有麵子。
    這時候，少奶奶感覺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甚至後悔，自己幹嘛要把羊送給狼人呢？就因為他一句“媽媽”讓自己同情？還是因為這個小男人接觸到了自己的身體？
    “姐——姐姐。”
    就在少奶奶感到難為情的時候，鐵蛋突然喊了一聲，朝她走過來。
    少奶奶見鐵蛋走過來，感覺自己很有麵子，但看到他那雙眼睛直瞪瞪瞅她，心怦怦直跳，很怕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上來扒自己的衣服。
    “我把這隻羊送給你，快拿走吧。”
    少奶奶不等鐵蛋走到她跟前，趕緊指著地上的那隻羊，一邊比劃一邊說。
    鐵蛋絕對明白，呲牙一樂，把少奶奶拽出來那隻死羊，拎起來扛在肩上，轉身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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