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友善掀開鍋蓋，把烀熟的肉塊撈在一個舊盆裏，出大門望了望，沒望著鐵蛋，就回屋坐炕沿上等著。
    “走哪去了？肉都烀好了，怎麽還不回來？”
    李友善等了一會兒，有點著急了，剛要出去找，這時鐵蛋領著黑母狗回來了。
    “這小子，從哪領個大黑狗回來？哎呀，這不是張大嘴家的狗嗎？”
    李友善開始還有點驚喜，但馬上臉色就變了。
    “兒子，你怎麽把人家的狗領回來了？聽爹爹話，趕緊給送回去。昨晚上你殺了人家的羊，事還沒了呢！現在你又把人家的狗弄家來，你這不是添亂嗎？張大嘴是什麽人，我們惹不起呀！”
    李友善說也是白說，鐵蛋根本聽不懂。
    但黑母狗聽懂了，它察言觀色，知道李友善不想要它，就把身子緊緊靠在鐵蛋腿上，不想離開。
    鐵蛋進院時就聞到了肉香味，見黑母狗緊緊靠著他的腿，仰臉看著他，還以為它聞到肉饞了，就進屋從盆裏抓了兩塊帶骨頭的熟肉，一塊丟給黑母狗，一塊自己拿著吃。
    黑母狗大概是不想讓鐵蛋看到自己“狼吞虎咽”的本色表演吧，它叼起了肉塊走向了牆邊的草叢，兀自啃咬起來。
    它嘴裏吃著，眼睛還不時地盯著鐵蛋手裏的那塊肉，一臉貪婪相。
    李友善看鐵蛋傻嗬嗬的，不但沒把狗攆走，還給它肉吃，氣得進屋了。
    “唉！這孩子太不省心了，真是拿他沒有辦法。這樣下去，還不定捅什麽婁子呢！”
    李友善光顧在屋裏生悶氣了，鐵蛋和黑母狗什麽時候從院子裏走了都不知道。
    ……
    中午的時候，楊三叔急三火四趕來了，一進屋就對李友善說：
    “趕快收拾收拾，帶著鐵蛋走吧，張大嘴這個王八蛋去憲兵隊了，鬼子很快就會來抓人。”
    “這麽快？您是從哪得到的信？”
    李友善已想到張大嘴會去日本人那兒告狀，但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去了。
    “今早上，我聽說張大嘴領著張金寶去北陽鎮求醫，我擔心他到日本人那兒告發你們，借一匹馬攆去了。果不其然，他把張金寶送到醫院了就去憲兵隊了。我看事不好，趕緊蹽回來了。”
    “狗漢奸，我家都被他害成這樣了，他還不肯放過我。以前我總是忍讓，現在我不會再忍讓了，他要是領日本人來，我就跟他們拚了！”
    “日本人有槍有炮，你能拚過他們嗎？那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嗎？聽三叔話，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先出去躲一躲，保住性命要緊。”
    “我也沒什麽親戚，去哪兒躲呀？”
    “這樣吧，一會兒茂林兩口子領孩子能過來，你跟他們走，一起去孩子的二姨家。”
    倆人正說著，楊茂林夫婦和鐵柱、鐵鳳背著包裹走了進來。看上去，就像逃難似的。
    鐵鳳進屋撒目一眼，問李友善：“叔，鐵蛋呢？”
    楊三叔接著說：“是啊，鐵蛋哪去了？怎沒看著他？我進屋光顧和你說話了，沒注意那小子。”
    李友善歎口氣說：“咳，別提了。
    楊茂林問：“怎麽啦？”
    李友善說：“這孩子昨晚上一宿沒著家，早上不知從哪兒回來了，我幫著把張家少奶奶給的那隻死羊收拾了，下鍋烀上了，他帶著羊下貨就跑出去了。等我把肉烀好了，人老孩子不知從哪兒領了一隻狗回來，差點沒把我氣暈過去，到現在我也沒緩過勁兒來。”
    楊三叔說：“你也可真是的，兒子領條狗回來就把你氣成這樣，值當不值當？”
    李友善說：“您不知道，他領回來的是誰家的狗？”
    楊三叔說：“誰家的狗還能怎地？他能領家來，說明那狗和他有緣分。”
    李友善說：“要是別人家的狗還好說，可他領回來的是張大嘴家的狗啊！”
    大家一聽都愣住了。
    楊茂林說：“張大嘴家的狗昨晚上不是死了嗎？”
    楊三叔說：“兩條，死了一條還有一條。”
    鐵柱好奇地問：“鐵蛋和狗在哪兒呢？”
    李友善說：“他和狗倆吃完羊肉了，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楊三叔說：“這小子野慣了，獨往獨來，不受人管束。你不用管他了，把他交給我，你趕快和他們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李友善說：“三叔，我得留下來等鐵蛋，不能就這樣走了。我對孩子沒盡到責任，已經對不起他了，現在老母狼把他交還給我，我不能丟下他不管啊！”
    楊三叔說：“那鬼子來抓你咋辦？”
    李友善說：“您不用擔心，我領鐵蛋去山裏避一避。”
    楊三叔看李友善不想走，就催促楊茂林：“友善不跟你們走，那你們趕緊走吧。”
    楊茂林說：“好，我們這就走。友善，你自己千萬小心。”
    李友善說：“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給抓著。”
    楊三叔他們走了以後，李友善等了一會兒，見鐵蛋還沒回來，就有點著急了，在屋裏走來走去。
    忽然，李友善發現鐵蛋的長槍放在家裏，拉開槍栓看裏麵有子彈，就提著長槍從家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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