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九幽泉湧黃泉沸
    暮色裏的萬妖穀籠罩著詭異的青霧，燭明盤坐在祭壇中央的玄蛇雕像上，吞天戟尖端垂落的血珠在地麵蝕出蜂窩狀孔洞。他忽然睜眼——西北方向的地脈傳來不祥震顫，如同萬千毒蛇在啃噬岩層。
    "玄霄......"黑袍下的逆鱗泛起灼痛，這是三百年前被弑神槍刺穿的位置。他化作黑霧瞬移至地脈裂縫時，正看見十二杆血色陣旗插在黃泉眼上。陣旗中央懸浮的弑神槍通體赤紅，槍尖滴落的黑血竟讓岩石生出肉瘤般的增生組織。
    九嬰率領的青鱗衛正在與天兵交戰，地麵卻突然塌陷。渾濁的黃泉水裹挾著腐爛的妖獸屍骸噴湧而出，被弑神槍汙染的水流觸碰到妖族士兵的瞬間，他們青色的鱗片立即翻卷脫落，露出皮下蠕動的黑色血管。
    "退後！"燭明甩出輪回鏡罩住泉眼，鏡麵卻浮現令他心驚的畫麵——黃泉水倒灌入三界，七十二座妖域城池的妖族子民渾身潰爛，抱著自己脫落的內丹在血泊中哀嚎。鏡中月璃跪在昆侖墟斷崖，七竅不斷湧出黑水。
    弑神槍突然發出龍吟，槍身浮現的饕餮紋路活了過來。玄霄的身影在陣旗頂端凝實，左眼的燭龍之瞳旋轉如漩渦："這份瘟疫大禮，可配得上妖尊大人的千年壽辰？"
    燭明瞳孔縮成豎線，吞天戟化作萬千黑蟒撲向陣旗。玄霄冷笑揮袖，弑神槍引動的黃泉水凝聚成八條黑龍，與黑蟒在空中撕咬。被擊碎的水珠濺落在岩石上，竟腐蝕出冒著毒煙的深坑。
    "三日前你屠我南海分壇時，可想到因果輪回？"玄霄掐訣點燃陣旗，黃泉水驟然沸騰。水麵浮現數以萬計掙紮的妖族麵孔，正是被瘟疫感染的那些子民的精魄。燭明感覺逆鱗處的舊傷裂開，三百年前弑神槍殘留的詛咒正順著血脈蔓延。
    九嬰突然發出慘叫。他斷臂處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線蟲。這些線蟲落地即化作人麵蛇身的怪物，撲向尚且完好的妖族士兵。燭明揮戟斬碎兩隻怪物，發現它們潰散時爆開的毒霧竟能腐蝕護體妖氣。
    "你以為這隻是瘟疫？"玄霄的聲音帶著殘忍的快意，"這是用你當年咬斷的第七任掌教脊骨煉製的屍蠱，專噬妖族血脈。"他額間燭龍之瞳突然迸發金光，七十二根金色鎖鏈破土而出，鎖鏈末端竟是三百年前燭明褪下的蛇蛻。
    燭明閃避不及被鎖鏈纏住右腳踝，皮膚接觸處立即燃起青色火焰。這火焰不燒皮肉，專焚神魂。他看見自己記憶中的白矖在火焰裏重現，正被弱水腐蝕的銀鱗片片剝落。
    "現在分神可是要命的。"玄霄的弑神槍已刺到眼前。燭明咬牙震碎鎖鏈，逆鱗處卻傳來撕裂聲——那片曾被瑤池金母玉簪刺穿的鱗甲終於脫落，暗金色的血液噴濺在弑神槍上，竟讓槍身發出痛苦的嘶鳴。
    趁玄霄愣神的刹那，燭明將吞天戟插入地脈。以戟尖為圓心，方圓百裏的地麵開始龜裂，裂縫中湧出的不是岩漿，而是泛著星光的混沌之氣。這是他在雷池覺醒時封存的原始能量，此刻釋放出來，整片天空都扭曲成哈哈鏡般的怪異形狀。
    "你瘋了！"玄霄急速後退，仍被混沌之氣掃中右臂。他的神族金身竟像蠟像般融化，露出皮下蠕動的血色符咒。燭明趁機抓住弑神槍，掌心被腐蝕得白骨森森也不鬆手："你以為我為何放任你布陣？"
    輪回鏡突然從泉眼飛回，鏡麵映照出的不再是未來，而是弑神槍內部的景象——槍芯處封印著一截桃木，正是燭明遠古時期盜取的蟠桃樹枝。此刻沾染了他的逆鱗之血，桃木表麵浮現出女媧補天的圖騰。
    玄霄臉色驟變，引爆陣旗想要遁走。燭明卻將吞天戟擲向蒼穹，戟尖撕開的空間裂縫裏降下九道混沌雷劫。被雷光籠罩的弑神槍劇烈顫抖，槍身上的饕餮紋路開始反噬其主，玄霄的左眼噴射出黑色火焰。
    黃泉水在這時徹底失控。被汙染的水流匯聚成高達千丈的巨浪，浪頭卻凝結成月璃的臉。她張口吐出蘊含佛光的"卍"字咒，本該淨化瘟疫的佛咒經黃泉水折射，竟化作漫天血刃刺向燭明。
    "小心！"九嬰用最後力氣撞開燭明，自己被血刃釘在祭壇石柱上。他斷裂的犄角滾到燭明腳邊，裏麵飄出一縷白矖的精血——這是當年騰蛇聖女消散前，留給每個青鱗衛的保命符。
    燭明握住精血的瞬間，祭壇下的蛇棺突然轟鳴。棺蓋縫隙滲出銀色霧氣，在空中凝成白矖的虛影。她殘存的魂魄指向沸騰的黃泉水，嘴唇開合間，七十二道鎮魂碑破水而出，碑文正是騰蛇族失傳的淨化秘法。
    "原來你早料到......"燭明咳出帶著內髒碎片的黑血，將白矖精血注入鎮魂碑。碑文亮起的刹那，弑神槍上的蟠桃枝自動離體，紮根在黃泉眼中瘋狂吸收瘟疫毒素。玄霄趁機化作血霧遁走，留下的詛咒回蕩在天地間："且看是你淨化得快，還是三界死得多！"
    當最後一縷黃泉水恢複清澈時，萬妖穀已淪為廢墟。燭明跪在九嬰屍體前，發現他緊握的手心裏藏著一片蛇鱗——那是月璃上次來訪時，被祭壇機關刮落的鱗片。鱗片背麵用妖族密語刻著：小心三十三重天。
    祭壇下的蛇棺再次震動，這次棺蓋移開了三寸。燭明透過縫隙看見的景象，讓他渾身血液凝固——棺內躺著的不是蛇屍，而是懸浮在虛空中的三千微型世界，每個世界裏都有一具青銅蛇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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