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怎麽樣？先生，這位小哥......”
    老人捋了捋胡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的身子過於虛弱，哪能經得住這樣的重刑，現在除非有傳說中的回光草能讓他起死回生，唉，麻煩您早早通知他的親人，準備好後事吧。”
    百草藥堂的老先生無奈地回到藥櫃子前，不斷地翻書思考，希望能開出一個能強行續命的藥方，但天梁城的物力畢竟有限，醫書中提到的許多種名珍草藥老先生都有十幾年未見過了，而且就算有，王尚也未必能買得起。
    中將軍吉盧已經在帶著部隊追捕了，他們逢人便問熬矛的下落，王尚自然也變成首要通緝犯。熱情善良的老人家讓他們龜縮在藥堂裏，眼瞅著要查到這裏來了，他趕緊讓王尚帶著熬矛躲進後院的暗門，之後用幹草做好偽裝。
    一切看似都沒問題了，他回到門診處，裝作若無其事地翻著醫書。天梁守軍挨家挨戶地查，不管是瓷器店還是酒莊，一個都沒跑了，不死心的吉盧盯緊了百草藥堂。
    “肯定就在那，挖地三尺也得給我找出來，不然要你們好看！”
    他昂首挺胸帶著大兵走進藥堂，上來二話不說就到處亂翻，把名貴的藥材弄的滿地都是，其餘的東西則是砸的砸，碎的碎。老人憤慨地擋在大兵們麵前，拚命地阻攔他們，換來的卻是被狠狠一腳踢開。
    吉盧：“城主有命令，天梁守軍搜查通緝犯，沒人有權力阻攔！要是你還想多活幾天，我勸你別不識好歹，老東西！”
    老人痛苦地捂住胸口，氣越來越不順，一口氣沒倒上來，居然活活地氣死了。
    吉盧這才慌了，光天化日之下帶著自己的士兵殺了人，他擔心自己中將軍的位置不保，趕緊命人將老人的屍體拖到後院藏起來。之後吉盧找了個麻布袋，將軍和士兵們拚命地搜搶散落在地上的名貴藥材，隻為了能轉手賣個好價錢。之後，吉盧命人偷偷放火燒了百草藥堂，還不忘囑咐手下說：
    “都聽好了，今天的事情是天災！誰敢走漏一點風聲，我一定要他的命！”
    火把一放，天梁軍們飛速地逃跑了，天梁城中幾十年的老藥堂和名醫，在一天之內都付之一炬了。
    在暗室中，虛弱的熬矛輕輕扯了扯王尚的衣角，嘴唇哆嗦著，很明顯是他的遺言了。王尚俯下身，從來沒見過瀕死之人的他，把熬矛當做患難的真兄弟，認真地傾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
    “義士，我連累你了，像我這樣從底層拚命往上爬的小人物，在天梁城中從不受重視，現在想想我人生荒唐的二十五年，真是可笑啊......咳咳咳咳，妻子被搶，父母親也早早地過世，我就在總兵的位置上沒完沒了的遭受陸震終和他手下的羞辱......”
    王尚哭了，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咱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徒勞，我堅信如此。兄弟，你還有什麽遺願嗎，我一定幫你完成！”
    熬矛：“習武之人至情......咳咳咳咳咳......至性！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你救我，我肯定不會讓你白忙。拿著——拿著這個，去找一個叫狂犬的男人，他是我這一生最好的兄弟，就在紫米手下辦事。我——我信任他，他能......相信你的話！咳咳咳咳......”
    一封沾血的信，還有一支總兵令牌，被強行塞到了王尚的手裏。
    熬矛：“我身無分文，求他出些錢幫我下葬，他肯定會的，我走了以後.......咳咳咳咳，請，請把我埋在城外能望見家的地方，他知道是什麽意思。然後，讓他給你一筆錢......你幫我......幫我......”
    王尚焦急地等待他的話，但熬矛明顯撐不住了，他在不斷吐血，嘴唇發紫，極為痛苦。
    “殺了——殺了吉盧，殺了......他這個狗腿子，還有陸震終，殺了......他們，我等著紫米大人上位之後，為我洗刷冤屈，報——仇的那一天！”
    回光返照地掙紮以後，密室中寂靜無聲，王尚無言抱起熬矛，向著暗室對應的緊急出口走去。這條隧道正好通往聖麒麟拍賣行，武者的目光變得十分堅定，他下定決心要學習真正的殺人功夫，為世間所有的不平報仇。師傅十幾年教給他的讓他修身養性的武術，在這一刻顯得十分可笑，甚至連他都為自己的軟弱無力而氣到哈哈大笑，看著死不瞑目的熬矛，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大師——我要找到真正的大師！能教我用自己的拳頭打破世間的所有冤屈和不公，擰斷那些施暴者的脖子，武術，應該是一把斬邪除惡的利劍，而不是拿來做給百姓看的華麗表演！十幾年來學的花拳繡腿，到底能拿來做什麽！”
    王尚緩緩地走，背後是滔天的火海，他的眼神中映著草堂的火，想起那位善良的老先生，淚水奔湧而出。他趕緊對著周圍大喊：
    “救火，救火啊！大家都站在這裏幹嘛！”
    周圍的百姓沒人敢上前去，都說那是天梁士兵做的，不能招惹。他輕輕把熬矛放在地上，瘋狂地衝向前去，心中的怒火爆發，解下師傅在他拳頭上係的繩結，攥緊雙拳，直麵心中的陰影。
    兩個在這裏“監督”火災的天梁軍輕蔑地嘲笑他，王尚惡狠狠地咒罵到：
    “天梁城的父老鄉親們養著你們這群豬狗，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掐住其中一個的脖子，拳頭像砸核桃一樣砸開了他的腦殼。另外一個士兵用戟戳過來，被王尚一腳踢開，他一腳踩斷戟柄，雙手抓住他的腦袋，狠狠地提膝上踢，如此重複了十幾次才解氣。
    之後，那樣的勇氣消失了，他趕緊消失在了現場，害怕守軍把他抓起來砍頭。他回去找熬矛的屍體，不顧一切地跑向地下王國，從現在開始，他也是賊船上的一員了。
    周圍的蒙麵人看他衣著窮酸，不允許他進去，可當他們認出熬矛總兵的時候，趕緊去通知了狂犬。
    鳴雷和暴雨襲擊了天梁城，打濕王尚的頭發，冰冷的雨水順著臉淌下，他的視線逐漸模糊，再也分不清善良和邪惡的界限。暴雨熄滅了他心中最後一絲正義之火，也向世人傾吐著數不清的罪惡。
    百姓們都記得，上一次下這麽大雨的時候，已經是十五年前，鋒疆上位天梁城主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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