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腳把他的腦袋踢到荷花池裏，血刃歸鞘。
    陽：“那老東西還在監視著我，哼，自作聰明。”
    小池塘飄著一個圓圓的東西，混在五顏六色的荷花燈中。
    接著“咕咚”一聲，身體也墜入荷花池底，飯局可以繼續了。
    酒桌上，陽不停地催著芫血吃菜，他的兩腮圓圓鼓鼓，痛苦地搖了搖頭。
    “聽說令尊以前十分器重您，為什麽二位的關係演變成這樣的水火不容呢？”
    陽：“是璃葉跟你說的吧？她對我和我父親之間複雜的關係了解的不多，我也不希望讓妹妹卷進這場危險的紛爭，她好不容易熬到出嫁這一天了.......”
    芫血：“但說無妨，反正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禦宇陽點了點頭，命令侍女撤下酒菜，烏雲蓋住了月亮，公子的臉也冷了下來。
    棱角分明的冷峻麵容完美融於夜色，他想了好久，然後才開口道：
    “恐怕要先從我自己講起。
    我是嫡長子，自出生起就被定位城主繼承人，我一直以禦宇家族的身份而自豪。我父親把我拘束在內城整整十年，不允許我和外界接觸，出於叛逆，我在十一歲生日那天溜出牆外，接著......
    我看到了奴隸被鞭撻致死，看到了百姓們餓死在街上，那些場麵擊垮了父親口口聲聲對我說的‘人人富足’的幻夢，我哭著跑回家，至今忘不掉那天心裏的悲傷。
    我和他最初的隔閡就在那天誕生了。
    您可能不知道，我和璃葉的母親以前就是無牙族人，她的血脈很不純正，所以也騙過了我父親。母親熱情善良，教給我許多為人處世的道理，我也成為了正直的人。
    可真正讓我和我父親劃開界限的，是十四歲時母親對我講的故事。
    母親說，早些年北方是禦宇和無牙兩家互相爭地盤，可是禦宇家族用卑鄙無恥的偷襲把無牙家族逼走了，一個大家族被屠殺殆盡，他們被迫流落到南方去......
    她是哭著說的，我從沒聽過這樣刺傷我自尊的故事，那一晚我一直守護在母親身邊不敢離開，一直一直安慰著她......
    我對禦宇家族統治的懷疑更加重，然而年少無知，我跑到父親那裏求證，質問他這是不是真的。他勃然大怒，把我痛打一頓，母親被軟禁起來直到今天。
    從那以後，我再不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我對家族的霸權心灰意冷，對父親的虛偽感到厭惡。我和他的衝突一觸即發。
    我更沒想到，他居然把妹妹當成是可以兌換的黃金，讓她像一隻籠中鳥一樣被束之高閣！
    我和他撕破了臉，我誓要推翻漢武城落後腐朽的奴隸製度，還百姓們和母親自由。
    父親也不再信任我，我們是明麵上的政敵，現在我隻等待一個機會，能親手拿下他的首級。”
    出申也點了點頭，對芫血說道：
    “可支持大公子的人寥寥無幾，沒人會為了奴隸放棄養尊處優的生活，周圍的人都以為他瘋了，和他斷絕了來往。”
    芫血：“如果你說的話不是理想主義，那麽現在手裏有哪些政治資本呢？”
    陽：“願意追隨我的族人不到五分之一，還有出申將軍掌管的整個外城的巡兵，還有......你。”
    芫血：“我？”
    陽：“你是為了複仇才進入內城的吧？璃葉跟我說了，在鳳歌樓和你相遇的時候，你拒絕過她一次了。”
    烏雲飄散，又圓又白的大月亮拋出皎潔的光芒，芫血的眼神閃躲了一下，沒有再直視陽。
    他走到荷花池邊，背對著陽。
    望著那純白之月，他緩緩說道：
    “是這樣，但我不能隻聽你一麵之詞，得給我點時間，我要考慮和你的合作，大公子。”
    禦宇陽有些焦灼，歎氣說道：
    “這是自然，不過還是你和璃葉的婚禮更要緊，她的一生不能毀在我這裏，我會為你們爭取幸福的。”
    芫血：“我會照顧好她，尤其是避免遭受那老家夥的暗害。”
    天色不早了，芫血做了告別，準備回去休息。
    他臨走前又問了一句：
    “對你來說，親手摧毀自己的家族，換來你認為理所應當的正義，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陽的怒氣直衝心門，他拍桌怒立，對芫血吼道：
    “你是從外城來的，難道看不到外城百姓們生活多苦嗎？看看隔壁的天梁城，現在已經繁華到什麽程度了？每月都有幾千金的外匯流入，百姓們能吃飽穿暖，家家安居樂業。這破爛的漢武城在山上固步自封幾十年，讓一個不死的老頑固消耗了他所有的生命力！如果不先死一次，怎麽讓他再度重生！”
    一陣輸出過後，公子的呼吸十分急促，芫血點了點頭。
    “確實，天梁城也經曆了腥風血雨，完成了自身的進化。如果你期待的是這個，那我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你這邊，放心吧。”
    他踏路回房，一路上安寧和諧，禦宇族人們向他善意問好，他也微笑著回應。
    經過回風廊閣時，他的心緒突然不寧，狂跳的心讓芫血十分難受，他扶著青花柱，顫抖著坐在長椅上。
    深呼吸會有用嗎......
    一陣靈霧飄過，慢慢聚集成人形，又是羅刹女來找他了。
    芫血：“又怎麽了，為什麽跟著我不放？”
    羅刹：“不，我不是之前的那隻怒麵羅刹，我是善良羅刹。我來這裏警告你，你心中的惡念會引來惡果，如果你真要發動屠殺，閻羅一定會把你判入地獄七司的！”
    芫血：“仇恨都是在當世便解決，誰在乎死後如何呢？你說的話真多餘，我意已決，莫要相勸！”
    羅刹搖了搖頭，輕歎道：
    “既然如此便罷了，不過你記住，善惡皆有報，你犯下的血債是逃不開的。”
    善良羅刹離開了，化成靈霧四散而去。
    芫血慢慢走回了璃葉的房間，她還在飲熱薑茶，看到芫血進門，又打了幾個噴嚏。
    “還沒好嗎？”
    璃葉：“沒，反倒重了些，我得好好休息幾天了。你去睡地鋪，我親自給你鋪的。”
    幾層厚厚的被子雜亂無章堆疊在一起，看起來還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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