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祭天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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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章祭天大典
    他抬眼,眸光清清冷冷掃過三大元嬰驟然僵固的麵孔:
    心思盡收眼底。
    “傳令。”
    他聲音恢複古井無波:
    “十日後,開祭天大典。”
    虛明峰,斷亭。
    殘夜寒風卷著冰晶撲打三人背影。
    “化神……兩千壽……”摘星子望著腳下寒峰雲海,麵紗下聲音冰冷破碎,“他卻覺不夠!盯上了萬妖穀的孽畜!”
    “不止……”靜虛童子稚嫩臉孔在陰影裏扭曲,“他是在問路!問一條……奪天地之壽的路!”
    “桀桀……”血焱老祖喉嚨滾出野獸的低笑,赤紅魔瞳裏是近乎癲狂的凶戾,“玄玄子!白發屠城!魔染三江!血矛裂鼎!正是此人天敵!”
    他枯爪猛地攥裂了亭柱邊角!
    “新晉化神!舊傷未愈之詭首!”
    靜虛童子緩緩轉頭,望向百草峰方向那片殘留著靈雨華光的天空,娃娃臉上那抹令人心悸的平靜重新彌合:
    “猛虎相爭……或是我等掙脫牢籠……重返大唐的……”
    “唯一生路!”
    萬妖穀最深處。
    汙綠毒潭底部的萬年腐泥中。
    一點幽暗的赤金光芒在化神威壓消散後緩緩亮起。
    那光芒核心,是半塊布滿裂紋的菱形鱗甲碎片。碎片深處,粘稠如髓的蛟血正無聲蠕動、融合著一縷侵入骨髓的寂滅道痕……
    新生的、混雜著太古凶戾與化神之威的意念……
    於屍灰燼中……
    萌發。
    正氣峰之巔。
    那曾沐浴浩氣靈光千載的古銅殿宇群,如今被層疊扭曲的黑色藤蔓覆蓋,如同無數垂死的巨蟒纏裹腐朽巨獸的殘骸。山風嗚咽著刮過,卷起漫天絨毛,柳絮如慘白飛雪,在鋪滿厚厚絨毯的地表打著旋。
    懸掛在虯結巨柳枝杈間的千百顆男女頭顱,此刻齊齊蠕動幹枯唇瓣,發出重疊如鬼哭的嗚咽:
    “嗚——嗚——嗚——”
    死寂驟然被打破!
    吱呀……咯啦啦……
    柳樹粗壯的樹幹裂開一道深可見髓的巨口,一張由狗裂樹皮與粘稠苔蘚拚接而成的蒼老麵孔於幽深樹洞中浮出:
    “南燕……百草宗……太上……化神……”
    老臉樹皮褶皺如溝壑,聲音遲緩凝滯,無波無瀾,唯有那千載沉木般的腐朽死氣彌漫。這赫然是四大法王之一的——千年柳神!
    “喲?”一襲輕紗裹體、赤著雙足的女子慵懶踱近,白玉般的足趾碾碎地上枯骨狀苔蘚,嬌媚眼波掃過柳神那張死氣沉沉的臉孔,“那荒沙窩裏還能出化神?
    柳木頭……你聽風就是雨的本事,莫不是跟著那些醃臢人頭學來的?”言語間媚意如酥,卻字字藏著毒針。
    柳神樹幹深處傳來枯枝摩擦般的聲音:
    “……不會……錯……”
    那聲音如同腐朽巨木傾軋斷裂,不帶半分情緒。
    “切!”赤足女“香娘子”掩唇輕嗤,媚眼如絲流轉出毫不掩飾的鄙夷,“把自己熬成塊死木頭……連魚水情歡是什麽滋味都忘了吧?這般修仙……不如做妖!”
    話音剛落!
    一張蒼白殘破的舊畫布旋轉著自高天墜落。畫布邊緣焦枯,沾著幾點暗紅斑塊,無聲落地的瞬間驟然膨脹扭曲!
    刺啦——!
    布屑紛飛重組!原地立著一個麵容如同漿糊糊出的年輕人,五官平板無奇毫無血色——正是執掌“千機畫傀術”的布魘!
    “仙道化神……禍事!”
    畫布人平板的聲音刮擦著令人牙酸的畫布摩擦聲,空洞的眼窩深處兩點慘白磷火急跳:
    “必速報……盟主!”
    “急什麽?”香娘子雪白的腳踝在冰冷石麵上畫著圈,柳眉斜挑,嫵媚中透著刻毒,“小畫布兒……上次被‘天火老雜毛’一把真火燒糊半截褲腿的教訓,這便忘了?若非盟主割下一塊‘不滅肉脯’替你填了那窟窿,你早該被挫骨揚灰,哪還能在這裝人樣?”
    她俯身,溫熱的呼吸幾乎拂過布魘那張慘白琉璃的麵皮,“南燕群島……那可是能悄無聲息吞了‘影畫傀’的鬼地方!盟主攔著你……那是怕你的布皮囊……又得填進去一回!”
    布魘毫無反應。布質的右手卻猛地抬起,五指化作森然骨布薄刃:
    “把你……剝皮……充草……紮布皮人……定有滋味……”
    香娘子笑容僵在臉上,一絲寒意掠過背脊。
    “咳咳……”柳神樹幹深處的嗡鳴打破凝滯,“四大法王……隻差人麵梟……”
    香娘子不著痕跡地退開半步,強行壓下怒意:“盟主那邊……閉關之地……總得去通稟一聲!”
    灰霧彌漫。
    越靠近峰頂核心的供奉大殿,空氣愈發粘稠詭異。
    腳下原本堅硬的山石路麵長出厚厚一層灰綠色菌毯,踩上去微微下陷,滲出腥臭漿液。道路兩旁盤踞的虯曲古木早已異化!
    樹幹裂口處翻卷著慘白筋膜,樹瘤鼓脹如癌變囊腫,流下混濁膿液。
    幾株扭曲妖樹頂端,巨大肉瘤裂開暗黑豁口,如同腐爛的腹腔髒器,無聲吞吐著灰霾。一股混合著黴菌、腐敗血肉與某種極度枯萎的甜腥氣味死死壓入每一個闖入者的肺腑!
    香娘子的魅惑步點有些亂,每一步踏在滑膩菌毯上都感覺毒膿透過腳心刺入骨髓。
    布魘慘白的麵皮下,無數細微的布纖維如同受了刺激般狂亂扭動。連紮根於地的柳神,枯木枝幹深處也傳來不堪重負的哀鳴。
    “靈……靈性……在枯死……”
    布魘平板的聲音裏第一次揉進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悸!他抬起那隻剩下森白布骨的右手,指縫間無形的“靈韻”如同細沙般飛快流逝。
    “你也……感覺到了?”香娘子臉上的媚意被驚慌撕得粉碎,赤足下意識縮在裙下,“像是……大旱三載的池塘……蒸幹了……”
    柳神軀幹中無數人頭發出低沉重疊的嗚咽,如同萬千垂死者最後的悲鳴——它們本就是依靠此地靈性苟存的異種!
    靈性枯竭對它們而言等同於抽魂!
    “是此界靈氣徹底絕了根……拽著靈性一起陪葬?”香娘子聲音發抖,“還是……當年那輪黑日……走了便不回頭?”
    無人能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