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靈界！
    被稱作“章師”“章長老”的劍鬢童子卻置若罔聞，數息之間，目光始終帶著幾分冷意鎖在李慕生身上，像是在審視一件待價而沽的器物。
    “這般眼神，若是在大唐，李某定會讓他明白什麽叫禍從口出……”李慕生被盯得頭皮發麻，後背已沁出細汗，卻死死穩住心神，連眼皮都未曾多眨一下。
    “這飛升台每運轉一息，便要耗費半塊靈晶，道友若是回過神來，就請下來吧！”劍袍老者朝李慕生揚聲喊道。
    李慕生頷首，腳下一踏，身形從高處遁落。
    然而，就在移動的瞬間，他竟微微一個踉蹌，搖搖晃晃了許久才穩住身形，那種對身法的陌生感讓他心頭劇震——仿佛回到了前世剛學會禦空飛行的年月，既僵硬又生澀，連靈力的流轉都滯澀了幾分。
    “難道是飛升台附近的禁製在作祟？”他目光閃爍，滿是狐疑。
    “哈哈，倒是費某疏忽了，忘了提醒道友。你先前所在的凡界，與這時光靈域的天地法則簡直天差地別。”一旁微胖男修笑眯眯地解釋，語氣裏帶著幾分過來人的淡然，“打個比方，你所在的凡界就像個紙糊的籠子，以道友的神通，輕易便能摧毀其架構，連斬數個法則之瞳的壓製也不在話下，想必飛升前你已試過多次。可這時光靈域，卻像是用高階仙石鑄就的鋼籠，即便是合體大能，也難大範圍破壞。具體到各處，便是空間壁壘堅不可摧，施法強度也會受到約束。”
    看守飛升台多年，他見多了下界修士初來時的懵懂，本不會多費唇舌，可眼前這玄衣人境界極高，雖底蘊或許不足，卻有踏入煉虛的可能，看在這一點上，他才多了幾分客氣。
    “簡言之，便是天地壓製生靈，以此讓時光靈域固若金湯。”李慕生眼角微眯，心中迅速消化著這信息。
    “道友若是不信，不妨施展劍術一試！”老者費德海心中一動，接口道。
    這話一出，連那煉虛童子也微微頷首，目光轉向李慕生，似在靜待他出手。
    “這是要試探我的劍術麽！”李慕生瞬間明了。
    從他們的話中，他已得知自己是被此時光靈域的飛升台強行拽過來的。
    而且這裏顯然是一個劍宗門派所在地，招收弟子最看重的，無疑是劍道資質。
    “走一步看一步吧，擁有煉虛修士絕非我目前能輕易招惹的。”
    他強行定了定神，隨即催動法力，袖袍向上一卷，四麵八方的天地靈氣如潮水般湧來，在他身前瞬間凝結，化作一柄柄泛著清輝的劍氣，劍鳴之聲此起彼伏。
    “通明劍修！”
    “果然是二級的劍道法則，與章師同屬一個層次。”
    費德海等人自然知曉通明劍修的分量，在此上界，元嬰劍修中的佼佼者，才有機會領悟一級劍道法則“鳴霄劍魄”，劍氣凝為實體，撕咬時伴隨震魂龍吟，可穿透護體罡氣直傷神魂。
    化身劍修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才有一絲機會領悟二級劍道法則“通明劍魂”，一般也將這樣的修士稱為通明劍修，劍心通明！
    這種劍修，能神魂寄於劍中，飛劍所至即神識所及。至於更高級別的，費德海二人也隻知為無疆和萬相，不知具體威能。
    畢竟宗門的合體老祖也隻到萬相這一級，但僅憑這一手，便以合體初級實力，壓服四方！足見劍修之威名！
    費德海與微胖男修對視一眼，皆是麵露喜色，畢竟他們作為接引人，能為宗門帶來一位劍修天才，也是一件功勞。
    看著身前兩人的神色，李慕生也是暗自慶幸，因為自己的琉璃針升級成了琉璃劍，便用係統將劍法不斷推演，到了凡界的頂端，想不到上來後還有此等機緣。
    但唯有那氣勢迫人的劍鬢童子依舊麵無表情，眼神裏沒有絲毫波動。
    “竟真的如此！”李慕生施法的同時，心頭又是一凜。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天地的壓製，雖然自己的劍法依舊強大，自身對法力的操控雖與往常無異，可劍心同化萬物為劍的範圍卻大大收縮，連劍氣的鋒銳度都削弱了幾分。
    “劍雨！”他屈指一彈，那些劍氣如歸巢的蜂群，密密麻麻在虛空組成一個龐大的劍影，高達五、六十丈，雖不及在凡界時的萬分之一，卻也帶著懾人的威壓。
    “斬！”隨著一聲輕叱，劍影同步轉身，身形化作一道月弧，朝著空處劈下。
    與此同時，李慕生下意識地警惕起來，想要捕捉法則之瞳的蹤跡，
    可下一瞬，他卻眼皮一跳，無奈苦笑，眼前隻出現了一道轉瞬即逝的空間裂縫，眨眼間便愈合了。
    以他如今的修為，竟隻做到了這一步，若是放在下界，元嬰修士見了怕是都要笑掉大牙。
    “不愧是靈界，空間的穩定性竟是凡界的數十倍。”李慕生嘴角一抽，迅速調整著心緒。
    受法則壓製的是所有生靈，並非隻針對他，從那兩位化神的神色變化中，便可印證這一點。
    “費師兄，這位道友的劍術強度，似乎比排名末尾的那些真傳還要高出幾分！”微胖修士眼角一縮，低聲傳音道，語氣裏帶著幾分驚訝。
    “何止是二級的劍道法則，他隻怕還另修了數種增幅劍道的神通……”費德海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炙熱。
    李慕生落在童子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讓前輩見笑了，本座……”話剛出口，他便立刻捂住嘴，神色誠惶誠恐，像是說錯了話一般。
    “哈哈，費某明白，道友在凡界要麽是一方首修，要麽是巨擘級人物，高高在上數千年，一時改不了稱呼也正常。”費德海撚著胡須，在一旁打趣，“比起那些初來乍到便自稱本聖、本仙的道友，你這聲“本座”已是謙遜了。”
    他的調侃，竟讓不苟言笑的煉虛童子都嘴角微翹，露出了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
    “這兩人關係定然不一般！”李慕生一邊戰戰兢兢地賠罪，一邊飛速分析著——費德海與這位煉虛童子之間，必然淵源深厚，說不定是師徒關係，否則一名化神怎敢隨意插話？
    “道友倒是性情直率，頗合劍修心境。”微胖修士含笑道，語氣裏的親和又多了幾分。
    “這兩位是想拉攏我？”李慕生心中了然，麵上卻不露分毫，隻重新向童子行禮：“晚輩李慕生，見過章前輩。”
    童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釋放一絲你主修功法的氣息來看看。”
    “糟糕。”聽到這話，李慕生心裏咯噔一下。從兩位化神的對話中，他已得知這流雲劍宮是劍宗門派，不喜其他派別功法，自己的功法……
    “道法本就殊途同歸，功法不過是修行的手段罷了。”童子似乎看穿了他的顧慮，淡淡補充道。
    “前輩所言極是。”李慕生連忙抱拳，隨即催動法力，袖袍一抖，周身的天地靈氣劇烈蕩漾起來，一股陰寒而磅礴的氣息從他體內緩緩溢出，四麵八方的光線仿佛都黯淡了幾分，隱約有鬼哭狼嚎之聲傳來，一片片猙獰的魔影在他周身幻化成型，將他染成了一片墨黑，宛如從地獄走出的魔神。
    至於那煉虛童子，卻依舊麵無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一般。
    “小子，你身上的血煞之氣，竟不比煉虛邪修少半分！”下一瞬，童子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帶著刺骨的寒意。
    費德海與微胖修士臉色驟變，章長老修煉的劍心對血煞之氣最為敏感，這才被派來坐鎮飛升台。
    若是接引了一位大邪魔，他們的賞賜怕是要變成責罰了！
    “這群修劍的瘋子，都到了這般境界，還執著這些？”麵對煉虛修士的審視，李慕生心底掠過一絲寒意，卻並未太過懼怕。
    畢竟，這裏的自己，不過是一具分身而已，且經過係統的強化，李慕生自覺在上界也無幾人可以發現蹊蹺。
    經過近距離的氣息探查，他已確定這童子隻是煉虛初期，神魂強度遠超同階，多半是得益於魂術品級極高，並非他認知中的那種頂尖存在。
    若這三人真要對他不利，逃跑的可能性並非沒有，可關鍵在於，飛升台是流雲劍宮的地盤，絕不可能隻有眼前三人守護。
    人生地不熟，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翻臉。
    “章前輩誤會了。晚輩一身血煞，全因所在的凡界人族勢弱，常年被異族欺淩。”
    李慕生抬起頭，語氣悲憤，眼神卻異常堅定，“晚輩在夾縫中崛起後，迫不得已率領族群反抗，曆經無數生死，才為人族殺出一片立足之地。若是斬殺異族也算邪修，那晚輩無話可說！”
    劍宗如此嫉恨邪魔外道，他絕不能被貼上這標簽。
    “章師，許多下界確實存在族群被欺淩的情況，畢竟人族在未能感悟法則前，確實不算強勢。”費德海輕聲開口，語氣裏帶著幾分求情的意味。
    “多謝道友。”李慕生朝他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劍道二級不易，老夫便給你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或許是動了惜才之心，章姓童子說著，朝前拂袖一掃。
    一枚白蒙蒙的玉符從他袖中飛出，剛一脫手便化作一道白虹射向半空，一縮一漲間，驚天動地的霹靂聲從符內傳出，轉眼間，微弱的白芒便化作了十數丈的驕陽，散發著淨化一切的氣息。
    “眾所周知，每個種族的氣息與天地間的隱性聯絡都各不相同。”童子指著懸浮的驕陽，冷聲道，“這是七級還真符，可捕捉你身上的血煞，篩出死於你手的同族數量。是不是邪修，一驗便知。”
    “眾所周知？本座卻聞所未聞！”李慕生心頭一跳，暗自咋舌，不愧是富饒的時光靈域，連這種符篆都能煉製出來。
    凡界的符道傳承裏，都沒有還真符的記載。
    “晚輩與邪修鬥法時，時常波及萬裏，或許無意中傷及過同族……”停在驕陽三尺外，李慕生苦歎道，語氣裏滿是無奈。
    “主動與無意，所纏繞的血煞之氣截然不同。”童子解釋著，麵龐已隱隱露出一絲不耐，在他看來，這小子十有八九是下界的大邪魔。
    “哦？”聽到這秘辛，李慕生眼睛一亮，不再猶豫，徑直踏入了驕陽中。
    “嗡！”
    幾乎在他踏入的瞬間，白色驕陽便微微一顫，無數花花綠綠、閃著靈光的斑點從其內溢出，最終匯聚成一顆拳頭大小的光團，懸浮在李慕生胸前，光芒黯淡，並無刺目的異色。
    “嗯？”見此情景，章姓童子青眉一挑，露出了詫異之色。
    “你再入一次。”他沉聲道。
    “是！”李慕生依言照做。幾息後，依舊凝結出一顆大小相近的五色光團。
    “這……”費德海與微胖修士也滿臉驚疑，不住地打量著驕陽中的李慕生。
    “這符篆難道有品質問題？”童子自語一句，朝費德海看了一眼。
    後者拱手，毫不猶豫地踏入驕陽內。
    很快，一團尺許寬的五色光團在他頭頂浮現，比李慕生的光團大了近三倍，光芒也刺眼了許多。
    “費某金丹中期時，曾因修劍入魔，屠過一座邊陲城鎮。”費德海麵露尷尬，語氣裏帶著幾分愧疚。
    這事他早已上報宗門，還被罰了百年禁閉。可眼下，與李慕生的光團一比，反倒顯得他才是那個“邪修”，這讓他哭笑不得。
    眾人這才明白，之前的懷疑與防備，竟成了一個笑話。這位修煉魔功的飛升修士，竟比自詡名門的劍宗執事還要“幹淨”。
    “李道友倒是與三百年前入宗的那位師妹有些相似，都是凡界走出的無垢劍修。”微胖修士嘀咕著，與李慕生交好的心思更濃了——能洗脫邪修之名，又有劍道二級的天賦，在宗門定然會大放異彩。
    “老夫章誌宏，乃是流雲劍宮外山長老。方才試探是宗門慣例，望小友勿怪。”童子的語氣緩和了許多，臉上露出了一絲和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