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逍遙魔界（四）
    幾個時辰後，天焱城迎來第二波蟲潮，白色輕雲中蟲翅扇擊聲嗡鳴不停。這種妖蟲比綠靈蛾強悍，輕鬆突破第一層防禦。在孫鶴指揮下，數百位元嬰和數十名化神登上牆頭，各顯神通抵抗。當密密麻麻的白色妖蟲死傷一地，立刻有大量魔修跳下城牆，收集材料和妖獸魂魄。
    第七日，清一色的蟲潮終於起變化，一望無際的蟲雲中，各種各樣的妖獸席卷而來，天際滿是雷霆般的獸吼。三位煉虛神情稍顯凝重，命令一道道下達，聚集的化神、元嬰小輩四散，按部署坐鎮東、南、西、北四處城牆。
    因孫俊彥的人脈，李慕生分到的任務輕鬆，南牆是獸潮最薄弱的攻擊方向。他化身的木飛雨掩蓋了劍術和火法，僅憑雷術、死氣、空間術就在兩個月內斬掉數頭化神妖獸，這般實力不論在哪都深受敬仰，甚至有散修為求庇護主動依附，李慕生來者不拒，收獲頗豐。
    時光靈域的繁榮令他驚歎，僅一座魔門小城，抵禦獸潮的手段就聞所未聞——高達千丈的天船水陸兩用，一撞之下五階妖獸成片隕落；還有幾種沒見過的符籙，效果類似珊瑚法相，對妖族具備不俗殺傷力。這次守城之旅，也是他增長見識的好機會。
    “李道友！”殘破城牆上，李慕生尋找誅殺目標時，鼻尖嗅到蘭花淡香。他回頭，一名妖媚女子踏水波而來，身材曼妙，櫻唇碎齒，穿著大膽，藕臂、肚臍及衣物邊緣大方顯露，即使眾修身處圍剿，也忍不住頻頻看來。
    “隻會煉丹的呆子！”見李慕生呆滯盯著自己，女修掩唇一笑，狐媚之音讓他心蕩神怡，暗中咋舌。
    “奇仙子！”好幾息後，李慕生才從魅惑中掙脫，澀然摸了摸鼻尖，似為醜態羞愧。
    “南牆第四營出現兩頭化神巔峰妖獸，請李道友與靜荷一同支援。”絕色女修攏了攏秀發，旁若無人地挺起身姿。
    “好！”李慕生滿口答應。
    “咯咯，李道友快跟上！”白影一舞，香風隨美人而動，李慕生眼底劃過欽慕，緊追而去。
    此女是千機魔宗的奇靜荷，四位煉虛種子之一，年紀與李慕生相差無幾，修為已達化神巔峰，還是奇閻老祖的孫女，在宗門地位穩進前十。
    李慕生和她結緣源於一個月前，當時奇靜荷奉命鎮守南牆，意外陷入三頭化神妖獸圍殺，恰巧在附近的李慕生拔刀相助，替她擋住一頭妖獸。雖無他救援奇靜荷也不至於隕落，但後者記了情，與他越走越近，兩人經常一同出城，誅殺獸潮中的首領。
    “本座好久沒開過葷了！”盯著奇靜荷的曼妙背影，李慕生暗中一笑。
    十六年後，青君妖境的獸潮漸漸退去，在奇閻爆發下，圍攻天焱城的四頭煉虛初期妖獸一死三逃，可千機魔宗也靈氣大傷，恢複鼎盛遙遙無期。
    李慕生為藏拙故意重傷收場，卻仍得到魔宗高層認可，被授予榮譽長老之位，算是加入了千機魔宗。
    深夜，魔窟嶺洞府內，李慕生正療傷，耳中一動，撤開禁製，洞外一名身披薄紗的魅惑白影閃現，顯形後，絕世身軀上已無片縷多餘之物。
    “奇仙子，你這是……”李慕生麵紅耳赤，眼睛斜成縫偷偷打量。
    “榮譽長老大人，你不願收一名侍女麽？”女子俏皮吐舌，滿臉風情，令人無法自拔。
    “小妖女！”李慕生抓抓鬢角，將她攬入懷中。
    數日一晃，“飛雨哥哥，祖父雖默許我選擇你，但……”事後，奇靜荷乖巧躺床邊，欲言又止。
    “靜荷，你我已是道侶之親，有何不能說的？”李慕生低頭，語氣溫柔。
    奇靜荷稍轉身體，櫻桃小嘴中香舌一卷，吐出一顆豌豆大小、散發黯淡五彩的丸狀之物。
    “靈域奇毒！”見到此物，李慕生心中咯噔一下，不妙的預感狂閃。
    “此乃祖父煉製的寰星蠱毒，你服用後就會斷掉道途，安心留在魔門受我指使！”奇靜荷笑著，一掃乖順，黛眉一壓，“飛雨哥哥放心，寰星蠱毒有法可解，你若在本宗待滿千年，經過高層考驗，祖父自然不會再拿你當外人。”
    溫柔的口氣中藏著斷人道途的狠辣，李慕生怎可能接受！
    “祖父當下也在魔窟嶺，他老人家看重你，才給了這個機會，你今日隻有一條路能走。”奇靜荷扭動腰肢，貼在他耳垂糯糯低語。
    “李某確實真心實意加入貴宗！”李慕生幽幽一歎，臉上表情連續掙紮。
    “靜荷親自喂你！”女子端起蠱毒，朝他嘴邊送去……
    夜間，李慕生獨自收拾洞府狼藉，“奇閻走了。”他將石床歸位，無悲無喜地閉目躺下，內視經脈，一片片凹凸不平的怪異彩霧籠罩丹田，仿佛天生長在體內，無論用什麽方法都驅逐不散。
    “不愧是煉虛丹師煉製的靈域奇毒！”李慕生感歎，這種寰星蠱毒不僅能壞他道基，更在體內形成千萬道禁製，普通情況下，每隔三十載需服用一回解藥才能保命，魔宗也因此未強迫他簽訂血契。
    “爾等千算萬算，也猜不到係統傍身的我，最不懼各種奇毒！”李慕生心中冷光一閃，區區寰星蠱毒不過是笑話。
    當然，為讓奇閻放心，他目前隻能帶著劇毒修煉，隨時可提純高天品恢複丹藥，道基損壞一些無傷大雅。
    “不愧是魔宗，我喜歡！”拂袖蒸發一床的女子香氣，李慕生重新進入療傷狀態。
    千機魔宗內，奇靜荷與木飛雨結為道侶的事引發不小波瀾，尤其是孫俊彥，幾乎咬牙切齒地痛恨奇家。
    邵老魔也似遺忘了孫兒之死，未對李慕生起敵意。起初，魔宗幾位真傳看他不順眼，明裏暗裏詭計不斷，可屢屢被輕鬆化解後，全宗魔修意識到此子不好欺負，李慕生就此站穩腳跟。
    平常，奇閻交給他的任務是煉製丹藥，道侶奇靜荷偶爾伏小誘之，騙走一些靈丹。
    “她委身於我，純粹是為了丹藥吧！”李慕生心如明鏡，煉丹師的名頭雖好使，可終究不是真才實學，為不讓奇閻太關注，他一直不敢提純高天品丹藥，勉強得了個“煉丹天賦優秀”的評價。
    入宗第九年，李慕生通過煉丹和俸祿攢齊貢獻點，第一次踏入後山魔涯——千機魔宗的寶庫所在地，常年有數位化神把守，兩位煉虛老祖還會釋放神識交替籠罩，確保安全。有宗門特權加身，他順利進入寶庫，對第一層、第二層物品視若無睹，直至逛完第三層，已是毫無興致。
    千機魔宗的底蘊與流雲劍宮差了天壤之別，連法則二級的寶物都寥寥無幾，關鍵是奇閻早年煉製的那粒無量明丹，壓根未存放在寶庫內！
    這讓李慕生奪丹逃竄的計劃半途落空，他不敢詢問丹藥下落，大概率是被奇閻貼身收藏。
    “我的神通不足以擊殺奇閻，拿不到他的儲物戒，任何試探都無意義。”涼風襲來，李慕生眉頭緊蹙，決定再等一陣，若看不到契機，就盡快離開。
    魔宗修士爾虞我詐，時常互相攻伐，李慕生在這環境下如魚得水，一路高升，短短二十年間就初步取得奇閻信任。
    道侶奇靜荷主外，他主內，兩人配合無間，鏟除了數個不聽話的脈係，連與宗門為敵的魔修勢力也在他們聯手打壓下飛灰湮滅。
    奇閻越發欣賞李慕生，奇靜荷也被這位神通不俗、擅長煉丹的男子吸引，真心待他，李慕生遇質疑挑釁時，她總是第一個出頭。
    但李慕生仍不打算久留，魔宗沒有合體老祖，否則一眼就能看破他肉身玄異，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就算奇閻也無法對化神巔峰修士搜魂，瞧瞧其他新入宗的低階弟子，哪個不是被搜魂後才準入門。
    “最多三百年，兩位老祖之下，就屬我夫妻為尊！”奇靜荷掌控執法殿後，與李慕生慶祝了幾日。
    “靜荷，你的法力已修至圓滿，準備何時踏入那一步？”借著酒意，李慕生隨口問道。
    “宗門現存四位煉虛種子，都在覬覦祖父的那粒無量明丹，沒有它，妾身豈敢冒然衝擊瓶頸。”奇靜荷黛眉一挑，歎道。她渡的雖是五玄劫，可籌備不完善，隕落概率至少七成。
    “無量明丹！”李慕生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接話，“奇閻老祖打算把此丹賜給誰？”
    “暫時不知，另兩位煉虛種子背景普通，可能性不大，可奇陽州是我叔叔，也是祖父最青睞的子嗣，無量明丹起碼一半幾率會落入他手！”奇靜荷幽幽道。
    奇陽州之名在千機魔宗如雷貫耳，悟法資質絕佳，化神巔峰就領悟二道血之法則，被視作宗門未來的第三位煉虛修士，奇閻把丹藥給自己的子嗣也合乎情理。
    “靜荷，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為夫會全力相助！”李慕生柔聲說道。
    “妾身若成功煉虛，就央求祖父解開你身上的蠱毒。”奇靜荷心中感動，在道途麵前，這點波瀾很快消失。
    李慕生信誓旦旦，轉頭就把全部貢獻點劃給道侶，助她爭奪無量明丹。
    白駒過隙，李慕生在魔宗的第三十五載悄然流逝，他拚命煉製丹藥，供道侶爭奪那粒無量明丹。
    奇靜荷有財力支持，迅速拉攏大部分派係，她根正苗紅，上位無人質疑。
    這一年，奇閻慶賀完兩萬歲生辰後，宣布了無量明丹的爭奪方式：四位煉虛種子一同前往青君妖境，鏟除噬血猴一族，以功勞多寡決定歸屬。不久，奇靜荷、奇陽州等四位化神巔峰各自帶隨從潛入青君妖境邊域，李慕生自然是奇靜荷的隨從。
    數年後，噬血猴一族飛灰湮滅，奇靜荷帶回十頭化神噬血猴屍體，遠超其他三位。
    奇陽州不甘心，在奇閻默許下與奇靜荷展開長達四十載的派係之爭，最終還是落敗。奇閻不好再維護嫡子，把無量明丹賞賜給了孫女。
    千機魔宗內山洞府，奇靜荷與紫袍李慕生纏綿一夜，“飛雨，多虧你幾次鼎力相幫。”女子眸光流轉，輕聲道，若沒有他，與叔叔的爭鬥勝負難料。
    “你我相濡以沫近百載，何必客氣。”李慕生一臉寵溺。
    這些年的派係之爭，兩人心狠手辣，外界給他們取了“雌雄陰魔”的綽號，千機魔宗內，除兩位煉虛老祖，其餘人對夫妻倆聞風喪膽。
    “我們要個血脈吧！反正你是煉丹師，培養後代輕而易舉。”奇靜荷俏臉含春，媚態十足。
    “等你煉虛再分心他事，目前最重要的是突破瓶頸。”李慕生不置可否，理智答道。
    一年後，千機魔宗上下動員，在後山騰出方圓千裏空地——奇靜荷要渡劫了！
    一旦成功，魔宗同一時代就有三位煉虛，勢力範圍可再輻射數成。
    渡劫之地高台上，紅衣奇靜荷端坐，目中神情變幻，似在回憶一生。觀禮者寥寥，以奇閻、孫鶴為首，後麵站著她的道侶，兩人視線在縫隙中相視一笑。
    “木飛雨是塊利刀，必須牢牢束縛。”奇靜荷想起祖父的告誡，已反悔與道侶的約定，寰星蠱毒絕不可解除，“煉虛後另作補償吧。”她心中浮起些許愧疚，可在道途麵前，這點波瀾很快消失。
    “不驚不傲，心態保持得不錯。”奇閻點頭讚許，袖中手掌翻轉，靈光一閃，白玉小瓶出現在手。他打開瓶蓋，倒出一顆拇指大小的紫白色丹藥，此丹通體泛光，表麵布著水波似的紋路，流轉不定仿佛活物。
    “這粒二天品的無量明丹是祖父的巔峰之作，下一次開爐不知何年何月。”奇閻未急著遞丹，往鼻下一送，深深嗅了口，感慨道。
    一旁，另三位煉虛種子內心嫉妒，火焰熊熊燃燒，老祖叫他們觀禮，明擺著讓幾人吸收經驗後去碰運氣，可沒有無量明丹，渡五玄劫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