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兩個月前已經去杭城，順便幫簡航買了今晚的火車票。
    整整二十多個小時，還是硬座。
    幸好年輕力壯，不然簡航真的吃不消。
    拖著行李箱走出杭城東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寒風裹挾著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簡航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廣場上人潮湧動，霓虹燈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將這座城市映照得光怪陸離。
    “阿航！這邊！”熟悉的聲音傳來，簡航循聲望去，看見父親站在一輛破舊的麵包車旁朝他揮手。
    父親比國慶時見到又瘦了些，身上的皮夾克顯得有些空蕩，臉上帶著疲憊的笑容。
    “爸。”簡航快步走過去，將行李箱塞進後備箱。
    車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煙味，副駕駛上堆滿了各種包裝盒和塑料袋。
    “你媽在廠裏盯著發貨，今天特別忙，”父親發動車子，解釋道，“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帶你去住的地方。”
    “爸，您少抽點煙吧，對身體不好。”簡航叮囑道。
    “和以前相比，已經很少了，我再努力努力，爭取一天半包。”簡富友哈哈笑道。
    簡航點點頭，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杭城，也並沒有想象中興奮。
    不過幾年後，杭城的變化可謂天翻地覆。
    父母每次忙起來，連通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車子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停在一家小飯館前。
    簡富友點了幾個菜，等上菜的間隙一直在接電話。
    “對，那批貨明天一定要發出去……價格再壓一壓……”他皺著眉頭，手指在桌麵上敲擊著。
    簡航默默扒著飯，聽著簡富友說話。
    飯館的電視裏正在播放新聞，說淘寶網今年的交易額突破169億，成為亞洲最大的網絡零售商圈。
    “爸，你們現在生意怎麽樣？”簡航忍不住問，“沒想到才三個月，您就已經遊刃有餘了。”
    父親放下手機，揉了揉太陽穴：“也不看我是誰，生意很好，就是太忙了，競爭越來越激烈，我們得抓緊時間搶占市場，”他頓了頓，“明天帶你去見幾個廠家，長長見識。”
    “沒問題。”簡航爽快答應道。
    吃完飯，父子倆打包一份盒飯給林桂枝，然後來到一處老小區。
    樓道裏貼滿了小廣告，聲控燈時明時暗。
    “這是我和你媽租的房子，條件一般，先將就著住，等以後條件好點再換其他地方。”簡富友掏出鑰匙打開門。
    一室一廳的房間裏堆滿了貨物，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簡易衣櫃旁支著一張折疊床。
    “兒子，老娘想死你了。”
    一進門，林桂枝就高興地撲過來。
    簡航躲在簡富友身後抗議：“我早就過了要抱抱的年紀。”
    “真是的。”林桂枝撇嘴假裝不滿。
    “兒子，你先睡這兒，我和你媽睡裏屋。”簡富友說著，手機又響了。
    簡航坐在折疊床上，聽著簡富友在陽台上壓低聲音講電話。
    林桂枝拉過一張小凳子，坐在簡航旁邊埋頭吃飯。
    “媽，要不這幾天看看房，”簡航越看越於心不忍，“早知道你們住這麽差，我就不提議來杭城了。”
    林桂枝一巴掌拍在簡航腦袋瓜上：“胡說什麽，多虧你，我們現在月收入翻了三倍，嘿嘿，本都賺回來了。”
    簡航知道父母節儉、勤奮，但還是很酸澀。
    窗外傳來樓下汽車的喇叭聲。
    一直到淩晨一點，還能聽見樓下的喇叭聲，以及旁邊小吃街的吵鬧聲。
    不行，一定得重新看房。
    第二天一早，簡富友和林桂枝就出門了。
    簡航醒來時，桌上放著五十塊錢和一張紙條：“自己去吃早飯，我們去四季青市場，下午來接你。”
    簡航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不知不覺走到了西湖邊。
    冬日的湖麵泛著淡淡的霧氣，遊船在薄霧中若隱若現。
    他在附近一個老小區找到待租房，環境不錯，準備下午就讓爸媽過來看。
    跟保安要了聯係電話，簡航打車到服裝批發市場。
    父母在這邊開了一家店，兼顧淘寶生意，批發的都是女裝生意。
    簡富友沒想到這小子竟然直接過來：“行，剛好我們要去跟廠家談，你一起去。”
    簡航跟著簡富友到附近的廠家。
    廠家負責人是一個腆著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說話語速很快：“這批貨可是當下流行的新款，趁著過年，肯定能賣瘋的。”
    簡富友瞧著，覺得不錯。
    簡航仔細打量老板手中的衣服。
    “這我兒子，還在讀高中，過來看看。”簡富友自豪道。
    “哦，難怪，”負責人笑笑，“長得還挺帥的，叫我趙哥就行。”
    簡航謙虛地摸摸頭：“哪有，還不是遺傳父母的優秀基因。”
    簡富友笑得樂不可支。
    “這批貨不錯，不過版型要改，紐扣換成樹脂的，成本能降三成，”簡航翻看著樣衣，對趙哥說，“現在淘寶上同款太多，我們要在細節上做出差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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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富友驚訝地看著兒子，他們原本隻是帶簡航來見識一下，沒想到這小子反倒從容地指點著。
    “小夥子懂行啊，”趙哥笑著點頭，“不過工期要提前的話，價格就……”
    “價格按原來的走，”簡航打斷道，“我們可以預付30定金，但要在合同裏寫明，如果延期交貨，每延遲一天扣總款的5。”
    簡富友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他發現自己竟然插不上話，簡航對生意的敏銳度遠超他的想象。
    談完生意出來，簡富友拍了拍簡航的肩膀：“你小子，什麽時候學會這些的？”
    “平時看你們忙，我就自己在網上研究一下咯，”簡航說，“網上有很多教程，我還加了賣家交流群。”
    回到店裏，簡航立刻打開電腦，登錄父母的淘寶店，看著簡陋的頁麵直搖頭：“這樣不行，做電商，視覺營銷很重要。”
    他決定抽空重新拍攝這些商品圖。
    晚上，簡航就帶著爸媽去小區看房。
    兩室一廳，剛翻修過不久，環境很好。
    “房租多少？”林桂枝顫抖著聲音問。
    “3000。”房東老太太比了個手勢。
    “太貴了吧。”簡富友咋舌，“是我們現在的兩倍。”
    “爸，相信我，租下來。”簡航強烈要求。
    夫妻倆向來知道簡航有主意，雖然內心掙紮，但還是同意下來。
    第二天，他們搬到新家。
    簡航還特意買了裝備，在側臥裏搭了個簡易的攝影棚。
    簡富友從廠家那裏拿了不少樣衣回來。
    看著自己兒子把衣服一件件熨平，搭配好配飾，林桂枝傻眼了。
    “兒子，你可別隻想著賺錢，讀書更重要。”
    “放心，幫你們處理好這些，我後麵是得埋頭學習了。”簡航咧嘴笑道。
    簡航在網上聯係到了負責拍攝的攝影師，跟對方約的時間是下午兩點。
    然而等見到攝影師本人，簡航就傻眼了。
    這不就是前世利用他製造緋聞博流量，最後被他撤資源，從一線女星淪落到十八線外的女明星——劉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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