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杭城已經兩周。
    簡航覺得時間簡直飛逝。
    估計是太忙了。
    他登錄許久未用的q.q。
    消息提示音不斷響起。
    大多是同學發來的寒假問候。
    他點開qq空間，開始上傳這幾天拍的照片。
    西湖的晨霧、斷橋的殘雪、河坊街的古韻……
    每一張照片都經過精心挑選。
    【哥，在杭城玩得挺開心的嘛。】
    【風景好漂亮！】
    【難怪寒假都不見人影，原來是去杭城浪了。】
    大多評論裏的都是簡航初中的同學。
    張衝留言道：【簡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已經幾年沒見你了。】
    簡航輕笑了下，沒搭理他。
    “阿航，吃飯！”客廳裏，林桂枝喊道。
    簡航笑了笑，沒時間一一回複，索性先關掉電腦。
    ……
    幾百公裏外的南城，蘇清瑜盯著電腦屏幕發呆。
    她一遍遍刷新著簡航的空間，想知道他在杭城做了哪些事。
    樓下，蘇荷和蘇海盛又吵架了。
    蘇清瑜擰緊眉，蜷縮在床上，耳邊是父母激烈的爭吵聲。
    她將臉埋進臂彎裏，卻依然無法阻擋那些尖銳的字句鑽進耳朵。
    “蘇海盛，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蘇荷的聲音顫抖著，“這麽多年了，我一直假裝不知道，以為你會知錯就改，是我想多了，你對得起我和蘇蘇嗎？”
    蘇清瑜猜測媽媽已經知道爸爸隱瞞的那些事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蘇海盛的聲音陡然拔高，“別動不動就把女兒扯進來，你自己疑心病犯、小心眼，我有什麽辦法。”
    蘇荷氣得胸口痛，大笑幾聲：“是啊，哪個前任會像你這樣大方，說起來鬼都不信。”
    蘇清瑜以為，人生重來一次，她能改變父母之間劍拔弩張的關係。
    那些在集團破產後才浮出水麵的難堪事跡，沒想到此刻已經初現端倪。
    蘇清瑜扯開身上的被子，起身朝樓梯口走去。
    她望向客廳。
    媽媽狼狽地站在茶幾旁，精致的妝容掩蓋不住她扭曲的表情，爸爸則癱坐在沙發上，領帶歪斜，西裝皺巴巴的。
    記憶不受控製地湧上來。
    那是她十歲那年，父母帶她去遊樂園，兩人高興地陪她玩遍了所有項目。
    她記得自己和媽媽坐在旋轉木馬上，爸爸舉著相機不停地拍照，臉上是寵溺的笑容。
    那天晚上，爸爸還背著媽媽走了好長一段路，因為媽媽說腳疼。
    周圍不斷投來打量的目光。
    蘇清瑜偷偷捂著嘴笑：“羞羞羞。”
    這種溫馨幸福的感覺，蘇清瑜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
    她感覺胸口堵得慌。
    蘇清瑜扶著樓梯扶手往下走，可雙腿像灌鉛似的沉。
    她想要衝下去勸他們和好，大不了離婚，誰都別再折磨誰，可是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她說不出那種話。
    “爸，媽！”蘇清瑜眼眶發熱，“你們能不能別吵了。”
    和未來的集團破產、爸爸去世、媽媽癱瘓在床相比，現在的日子，蘇清瑜覺得已經是奢望了。
    蘇荷看到蘇清瑜，心一軟，無力地坐在沙發上：“你自己跟女兒解釋吧。”
    蘇海盛苦悶地揉了揉太陽穴：“解釋什麽，就是你愛瞎想，莫名其妙。”
    “瞎想？”蘇荷咬牙切齒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雙方在蘇清瑜麵前已經竭力克製。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灑進來。
    蘇清瑜想起那個遊樂園，又看到客廳裏掛著的全家福，那是她初一時拍的全家福。
    照片裏，爸爸穿著筆挺的西裝，媽媽一襲紅裙，她站在中間，笑得燦爛。
    那時的他們，多麽幸福啊。
    以後，這個家還會回到原來那個樣子嗎？
    蘇荷終於冷靜下來，她叫蘇清瑜下來，問：“寶貝，媽媽過幾天去杭城，你去你爸那裏過年怎麽樣？”
    蘇清瑜想起重男輕女的爺爺奶奶，搖搖頭：“我不想去。”
    以前是媽媽跟著去，她才硬著頭皮去的。
    蘇海盛有兩個哥哥，家裏窮，就他一個人讀出書來，時不時幫襯家裏。
    親戚鄰居當著爺爺奶奶的麵誇蘇海盛。
    爺爺會長歎一口氣，沉默不語。
    奶奶則橫眉冷對，挖苦道：“有出息有什麽用，還不是隻生了一個小丫頭片子，要我說，以後他的那些公司財產的，就給他兩哥的兒子們繼承得了。”
    說完，奶奶還不忘白一眼站在門口的蘇清瑜。
    兩個老人不敢當著蘇荷和蘇海盛的麵說這些。
    表麵上對蘇清瑜捧著哄著，實際上偏心得很。
    當初蘇海盛入贅蘇家，兩個老人死活不答應，不過想到都姓蘇，也就強忍下來。
    蘇清瑜不止一次聽到，他們一直暗戳戳叫蘇海盛再生一個兒子。
    去年，父母的矛盾愈深，爺爺奶奶又暗戳戳叫蘇海盛離婚，反正能分到一大筆財產。
    蘇清瑜一直隱忍著。
    倆老人不知道，集團是蘇海盛管著，但股份在蘇荷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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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期待今年過年，一家三口好好過，但現在看來，蘇清瑜失落地想，是她奢望了。
    “媽，我和你去杭城吧。”蘇清瑜抬起頭。
    蘇海盛立馬反駁道：“不行。”
    蘇荷無視蘇海盛的反對，問蘇清瑜：“你確定跟我去杭城？”
    其實蘇荷去那邊，主要是想散散心，大學同學見見麵，順便出差辦點事。
    “嗯。”蘇清瑜點點頭，她想到簡航也在杭城。
    “行，那我叫助理幫我訂飛機票，兩張，明天就出發。”蘇荷瞪了眼蘇海盛。
    蘇荷向來說一不二。
    蘇海盛強不過她：“也行，去玩幾天再回來。”
    蘇清瑜點點頭，一想到簡航在那邊，難過的心立刻雀躍起來，她恨不得現在就飛過去。
    ……
    杭城機場。
    蘇清瑜拖著白色行李箱安靜地跟在蘇荷後麵。
    寒風裹挾著細雨迎麵襲來，可也掩不住她心中的雀躍。
    蘇清瑜偷偷瞄了一眼走在前麵的媽媽。
    應該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蘇荷正在接電話，語氣嚴肅地交代著工作上的事。
    “蘇蘇，趕緊跟上。”蘇荷回頭看了蘇清瑜一眼，“待會我們先去酒店放行李，休息一會兒，然後你陪媽媽去見個客戶，順便一起吃晚餐。”
    “哦。”蘇清瑜應了一聲，手指在口袋裏摩挲著手機。
    其實她不太想去，她迫不及待想現在就告訴簡航自己已經來杭城。
    可是以什麽理由才不會顯得很刻意呢？
    蘇荷一直陪在身邊，蘇清瑜壓根找不到任何機會。
    坐上出租車，蘇清瑜望著窗外飛逝的夜景發呆。
    手機震動了一下，她偷偷拿出來看了一眼，是班級群裏的消息。
    簡航發了一張在河坊街的照片，照片裏他正在試吃一家老字號的糕點，笑容燦爛。
    “在看什麽？”蘇荷突然問道。
    蘇清瑜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摔了：“沒什麽，同學發的寒假作業。”
    蘇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沒再多問。
    這個年紀的小女生，心裏多少有點秘密，或者對某個男生暗生情愫，很正常，蘇荷心想，隻要不影響學習，談談戀愛也沒什麽，哦，當然，對方人品要好，不然過不了她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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