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明亮。周牧楓與蕭道雲席地對坐。
    這樣的場景，在二人的人生裏已經有了太多次。
    “老九，你...”周牧楓沒說完話，蕭道雲就冷哼一聲：“不當！勞資要擺爛。”
    “那你特麽造的什麽狗屁反。”周牧楓吐血三升。
    還以為這家夥想不開想要追求刺激，挑戰一下皇位呢。
    沒曾想，對麵坐著的還是一條鹹魚。
    隻不過，鹹魚長大了，變成了大鹹魚。
    周牧楓有些氣急敗壞：“你這家夥...簡直無理取鬧！”
    蕭道雲幽幽地道：“現在說， 我不願坐這個皇位，也不願意接手這個社稷。你肯定是不信的。”
    周牧楓斂容：“我信！”
    蕭道雲：“啊？”
    周牧楓回答：“人，都是被逼出來的，你本不願如此，但是，總有人推著你向前。”
    他往前湊了湊，從衣衫的口袋裏掏出一枚很粗劣的木質配飾。
    “老九你還記得這東西麽？”
    蕭道雲掃了一眼：“知道，那還是我八歲的時候親手做的。
    一共有三枚，你有一枚，周大兄有一枚，另一枚在我父皇那兒...
    好吧，也可能變為了一堆灰燼。”
    那還是元康帝給所有的皇子皇女布置的家庭作業，就是親手製作一份重陽禮物贈給彼時還健在的太後。
    蕭道雲買不起什麽玉石珍珠瑪瑙等貴重的材料。
    於是他隻能偷偷摸摸來到了工部的製造局裏，偷了一塊上好的梨木...的邊角料。
    但他不會雕刻啊。
    於是乎，這家夥展現了超高的翻牆技藝。
    半夜三更的翻出了皇宮的宮牆，然後躲過了來來往往的打更人，最後來到了鎮北侯府...
    翌日，當守門的老周推開門，看著麵前凍得鼻涕眼淚流的小皇子，嚇得三魂七魄少了大半。
    於是，鎮北侯府開了一個小門，隻允許某一個人使用。
    然後，這家夥用鎮北侯府裏的木頭學會了雕刻。
    嗯，師承木頭伯。
    到最後，他拿著那塊廢料，雕刻出了三枚不算精致的木質配飾。
    一枚他贈送給了周牧楓，另一枚給了周牧雲，最後最精致的那一枚交了“作業”。
    蕭道雲失笑：“當時父皇有點...不開心的。但是太後卻很喜歡，她說這東西雖然是偷拿工部的廢棄材料，但是總歸是為了她做的，而且，看樣子是親手刻的，比那些妖魔鬼怪一看就知道是找了工匠代替製作的東西好多了。”
    蕭道雲哈哈一笑：“正因為太後多看了我一眼，我才在八歲那一年，第一次獲得了父皇的賞賜。”
    “嗯，不過是十兩黃金罷了。”
    周牧楓補充道。
    這事兒他也很清楚的。
    “你知道我為什麽拿著東西出來嗎？”他摩挲著手裏的木件：“那是因為，你本來不想參加的，但是，當時你的母妃生了病，需要錢財抓藥請太醫，所以隻能靠你自己了掙錢。
    然後你用這些錢給自己的母妃治病。
    人，都是被逼出來的。”周牧楓第二次重複了這句話。
    “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會支持你的。但是你也要知道，現在的你，背後已不再是孤單一人了。”
    蕭道雲神色黯然：“我知道...”
    他的嶽父，他的大舅哥，他的摯友，都已經被自己卷入了這場動蕩中來了。
    連帶著他們的名聲，他們的地位。
    朱棣為什麽要造反？
    不甘心給一個庶出侄子拿了皇位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也是朱允炆逼得太狠了。
    而現在，臨安那邊也是一樣的將蕭道雲逼到了絕路。
    不僅是他，他的妻妾兒女，他的親朋好友，都已經被他拉下了絕路。
    蕭道雲點頭。
    但是卻一聲不吭。
    不過周牧楓知道，他已經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翌日。
    蕭道雲神采奕奕的找到了周牧楓。
    “二郎，我派出去的斥候有大發現！”
    周牧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鬆開了懷裏小臉羞紅的蕭傾城。
    今天早上他抓到機會，逮到了小丫頭，好好安撫安撫她的情緒。
    誰知道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你個崽種，下次你可以讓下人們通報的。”
    蕭道雲撇撇嘴，滿是不在乎地道：“打情罵俏煩請找個房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這樣子算什麽個事兒？”
    蕭傾城輕啐一聲，起身帶著侍女回避了。
    蕭道雲在石桌前大大咧咧地坐下，語氣有些興奮。
    “二郎，昨夜時分，大概是子時吧。斥候帶回了荊州刺史派來的特使，稱希望能夠帶著整個荊州臣服我等。”
    說完，他將一封打開過的信件遞給了周牧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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